2013地理设计会议演讲——28日上午点评与讨论
主持人
俞孔坚 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教授
嘉宾
卡尔•斯坦尼兹 美国哈佛大学设计学院(GSD)景观规划与设计名誉教授
迈克尔•F•古特柴尔德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地理学名誉教授
克里斯托弗•卡佩里 Esri公司副总裁
董祚继 中国国土资源部规划司司长
提问一:首先我问一个问题,在我们中国由国土资源部做全国层面的国土规划工作,这个过程是由上至下完成的,这涉及到一个问题:是通过设计来改变地理状况,还是不加设计直接改变地理状况?在毛泽东时代,因为担心苏联入侵中国,就把所有的工厂搬到西部,而没有过多的考虑到地理设计问题;80年代邓小平时期,考虑到经济发展,大部分人口迁到了东海岸发达地区。那么现在中国的问题是设计带来的问题还是原来自发造成的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地理设计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是政治家、科学家、还是规划师在做设计?问题在哪儿,怎么解决,如何来发挥地理设计的作用?这是我的问题,请四位专家回答,谢谢。
卡尔•斯坦尼兹:政治家对国土进行规划的历史是悠久的。对美国国土规划影响最大的一个人是托马斯•杰弗逊。理论上来讲,政府是代表人民、代表国家的,我认为国家层面上的地理设计的作用是解决国家层面上遇到的问题。当在做国家层面大的设计框架图的时候可能会忽略一些细节,所有的细节都湮没在国家层面的宏大之中。简而言之,国家层面的设计无法解决好微观问题和个体问题。我的观点就像我的一个同事所说的那样:一个好的设计师做设计有三个特点,好比一个优秀的理发师,第一点是要保护你已有的头发资源,第二点是要认真仔细的进行修饰,第三点是要创造。这个工作顺序是非常必要的。对于中国也是一样,如果不首先保护已有的农地的话,就会产生饥饿的问题。
迈克尔•F•古特柴尔德:我们最大的一个原则和关键的思路就是要克服专业的鸿沟,我们只考虑专属领域存在的问题是不全面的,还要超出这个领域看相关的领域带来的影响。目前我们还无法做到。因为现有的技术工具不允许我们更宏观的审视设计问题,另外还有政客带来的影响等问题。因为政治是由上至下的,所以政治家也希望指挥和指导设计问题。因为社会的承载力包括大家的设计能力都已经增强了,所以未来的争论将主要集中在专业领域中。我们的设计规划越来越能考虑到未来的长远发展,这让我们看到了一些曙光。即使我们是侧重于一个很微观层面的设计,也要考虑到它对国家层面宏观战略的影响。当然,不可忽略的是政治家们仍然还是会持续的影响到我们的设计。
董祚继: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中国目前在国土空间开发上存在的问题既有市场运行的原因,又有政府运作的原因,或者说是市场运行的结果和地理设计的结果叠加在一起的表现。因为我们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市场先天具有的一些缺陷在国土空间开发上表现最为明显。但是,中国的情况还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一个弱点,就是政府干预太多,主要是地方政府干预太多,所以可能是地方干预的结果。当然也是地理设计师设计的结果,因为我们的地理设计师在现行体制下进行设计,往往抗不过政治家的强力推动。所以下一步怎么办?我觉得一点是加强市场调节。虽然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有很大的威力和好处,但确实也有不足的地方,需要政府这另一只手对其适当的加以约束,不能任其发挥作用。我刚才介绍的资源环境分析和国土空间分析就是要加强政府这只手的管控,这也正是俞教授发明的反规划带给我们的启示。另外一点是国土规划也要发挥市场的作用,因为做规划如果无视市场的作用也难以实施,所以要从两方面做研究。
克里斯托弗•卡佩里:我觉得刚才几位专家的发言中涉及的内容比我要广泛很多。由于我是一个技术工作人员,所以我主要从地理设计技术方面加强设计师和政府的共同意识。例如,我们在小时候学了地理学,当时学的地理学能够保证我们从家到学校或者从家到工作地点选择正确的路线,那是我们当时面临的挑战。但是当今社会面临的问题更加复杂,不是单纯靠技术来解答,需要各专业综合协调去解决。智能移动发展的趋势已经占据了生活的主流,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们都依赖于移动电话,用它来导航,所以越来越少的人迷路,越来越少的人在导航方面花时间,这是移动设施改变了我们生活的结果,我们过去的家、学校、单位三点一线的模式都通过这种新的技术改变了。
俞孔坚:经过简单的讨论分析得出,我们必须要对复杂的问题进行承载力的计算,还要考虑到维度尺度的不同,我们需要业界人士和科学家的配合。
提问二:谢谢四位给我们分享的知识和信息,斯坦尼兹教授谈到了地理信息系统和地理设计之间的关系,从两个角度进行了探讨,第一GIS系统为地理设计提供了依据;第二地理设计又可以看作是GIS的延伸。请问四位如何认识地理设计和GIS系统的关系?
迈克尔•F•古特柴尔德:我从历史的角度讲一下,当地理信息系统开始的时候,很多是来源于设计领域的,比如说景观设计师,当时GIS是为了改善决策出台,我在1974至1976年教学生地理信息系统的时候,当时我们给学生介绍GIS系统的应用是在设计领域,没有更多的支持优化和决策。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课程设置变得越来越复杂,技术发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同时技术发展得很快,比如物流学等。目前我们的侧重点又越来越多的放在设计学方面,所以我想说地理设计又回到了地理信息系统的原点,又回到了原始的驱动力,至少一定程度上又回到了原点。我们要意识到,GIS最开始的一些目标随着技术的复杂性有点失去了聚焦点。
卡尔•斯坦尼兹:我的看法跟迈克尔•F•古特柴尔德不一样,我是从地理设计学的角度来看的,他是从历史学的角度来看的。在二十世纪初,很多国家层面的数据是对公共服务公开的,已经有国家地图这样的数据。令人印象深刻的项目比如说在1923年为美国做国土规划,那个时候的规划并不是由计算机做的,而是由各种地图的叠加实现的。当时花了12年的时间做的事情现在我们只要12周就能完成。当时的规划并不是对未来15到20年的一种预见性的规划。我觉得地理设计并不只是在设计之上叠加GIS,光靠建模不能解决问题,相反我们需要有创新性的模式来拓展我们的思路,而思路的拓展过程中需要地理信息系统(GIS)的支持。地理信息系统的确给我们全人类提供了科学性的语言,包括空间思路、科学家讲的方法学、建模等,这种语言即GIS是我们共同的语言。我们的地图,从2D、2.5D、3D,现在发展到了4D地图。但是这些的实现不能完全依赖于GIS,GIS也不能完成依赖于4D。
克里斯托弗•卡佩里:我觉得未来我们会面临越来越全面的挑战,有些人仅仅将GIS看作是一种市场催化出台的产品,但事实上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待GIS,园艺师、设计师对于GIS的观点是不一样的,所以是要将GIS看作是一种设计体系,还是作为一个技术手段取决于你的看法,这是非常重要的。
董祚继:对于做决策和管理来说,GIS是一种手段。但是在今天无论是在地理设计还是政府管理中,它又不仅仅是一个手段了,而是管理本身的组成部分。今天政府管理只需要把地理信息系统设计好,它能自动的达到管理的作用,比如说信息公开对于建设服务型政府,GIS的作用就越来越重要,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也不能完全依赖GIS,特别是在地理设计之中,地理设计是人文和科学的结合。我觉得GIS总体来说还是技术或是科学范畴的东西,而地理设计或者规划,有非常重要的人文特征,这个绝不是简单的靠电脑计算出来的,很难用简单的模型去推导出来。它是沉淀在我们的传统中,我们的文化中,甚至我们每一个人血液中,这一点我觉得也很重要,两者都要加强才对。
提问三:目前我们都已经进入了大数据时代,但是大数据是什么还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它已经在应急救灾方面发挥了作用,比如在四川省发生地震的时候,中国的微博发挥了很大作用,我想了解一下各位的看法。
克里斯托弗•卡佩里:正像你刚才所描述的一样,在飓风发生的时候,我们在很多情况下都是通过互联网找到一些基本的答案,例如哪些地方是安全的,哪条道路是畅通的,这都是社交媒体发挥的作用。大数据有很多不同的来源,例如社交网站Twitter,在这里我们要问大数据可以用来做什么?我们觉得多渠道的方法比单渠道的方法要好,对于地理信息也是一样,我们希望在未来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预测问题发生的趋势和模式。但是有一点需要澄清,首先要做很多的探究,另外有些时候我们在媒体上看到的信息并不总是准确的,有很多时候是人们自己的猜测。
卡尔•斯坦尼兹:我希望有尽可能少的数据为我所用,当然必须是相关的数据,我想要的是有用的小数据,这意味着地理设计并不是由数据驱动而是由决策所驱动的。我和我的同事将根据这些有限的小数据进行决策,由我们来决定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数据,并以我们所理解的方式处理它。有些数据可能就是你们所认为的大数据的一部分,但是并不是人们通常定义的大数据,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技术很快的得到它们,当然很好,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宁可不要大数据,我宁可相信有经验的决策。
迈克尔•F•古特柴尔德:我非常同意卡尔的看法,大数据在今天发挥的作用更多是一种辅助性的作用,我们需要构建在大数据基础之上经过组织的有序数据来为我们所用。事实上数据可以以多种不同的形式呈现,其中一个关键步骤是我们要进行数据的整合以找到有用的信息。所以我认为大数据很重要,因为它源于我们的社区数据,而且它可以参与我们地理设计的过程。但是与此同时也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多的挑战,因为我们看到的数据过多过全而造成甄选的困难,所以在进行地理设计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
董祚继:大数据好还是小数据好?我觉得要看你从事的工作领域、你的对象或者是你的管理对象。对于我来说大数据好,因为我在国土资源部工作,小数据对我来说是残缺不全的,会有一定误差。有种说法是谁拥有数据谁就是权威,在此我们把它演绎成谁拥有大数据谁就是大权威。但是也不能唯数据论,数据很多,但如果都是垃圾数据,也可能会带来灾难,任何事情都要讲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