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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教育与挑战:张永和演讲及圆桌讨论

海绵宝宝 2018-11-26 来源:谷德设计网
学会从建筑师的角度考虑问题。

2018年11月2日至11月3日,中央美术学院举办了题为“挑战:反观建筑思想,教育与实践”的建筑论坛,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筑师和建筑学院院长来分享各自的理念和经验,并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本篇文章记录了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非常建筑主持建筑师张永和的讲话以及讲话后的圆桌讨论,他通过介绍在不同学校的教学经历,对建筑教育的Discipline进行了探讨,提出建筑教育最重要的是教会学生如何从建筑师的角度思考问题。在圆桌讨论中,布雷特·斯蒂尔,菲利普·乌尔施普龙,朱文一,张路峰,顾大庆和夏海山交换了对于中外建筑教育中存在的不同问题的看法,对建筑教育所面临的挑战发表了各自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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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我读英语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故事,是关于IT产业的。一个人在美国硅谷工作,他说如果你想在硅谷成功,你需要有三个要素:第一是天赋(Talent),第二是纪律(Discipline),第三是运气(Luck)。这三个要素中,只有第二个,纪律(Discipline)是跟教育有关的,我的发言会主要关于这个部分。

Discipline这个词在中文是很难定义的,它有好几个翻译。第一个翻译是学科,第二个翻译是规矩,第三个是纪律,第四个是处罚。我们比较感兴趣的是前三个中文翻译,至于最后一个,我觉得大家提到Discipline这个词的时候不会想到处罚,但是学生可能会把纪律当成对他们的一种处罚。我想简短地讨论一下Discipline(纪律)这个词的三种翻译。

第一个释义是基础。对建筑行业来说,建筑学科的基本原则和基本要素是建造建筑物。我们在北京大学大一的设计课上问学生,如果建筑是一个事物,我们要去建造它,应该怎么做?从什么时候开始绘制草图?我们关心的是建筑物,我们在设计的时候会画一张大概的草图,虽然不是非常精准,但是它能够告诉我们在这个阶段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在草图里我们尝试建造一些梁,尽管对计算并不十分精通,但是学生们还是会努力去做一些建筑方面的计算。我们制作了一些样本,并对它们进行了试验。在一个房顶的设计中,学生们使用空的矿泉水瓶做房顶的保温层。课程的目的就是让学生了解制作建筑物的整个过程。

▼学生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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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T有一个小型摩天大楼的设计竞赛,我们在学生的作品中看到了一个非常高科技,动态的摩天大楼模型。然而,设计是一个想法,真正建造起来却发现并不需要高科技。学生们在工作始终制作出建筑单元,然后组合到一起搬到展示区去。这些学生经历了整个从设计到建造的全过程,尽管在画图和制作模型的过程中并没有运用到很多技术。

 

Discipline的第二个释义是严谨。 “严谨”是一个对学科来说非常老派的定义,而我说的严谨不是从理论书上得到的。我关于严谨的定义是从侦探小说里得到的。我认为对于“严谨”的定义可以是理性。作为学生不可能一直去建造,同济大学大二学生们的作业是从0开始绘制1张图。绘制的过程不能使用电脑,只能使用直尺,三角板等传统工具。他们需要趴在地板上去测量墙面,画1:2的草图,然后制作出十分精确的成品。

回到麻省理工大学。汶川大地震后,我们想在那里造一栋房子,希望成本控制在一千美元。虽然最后我们花了将近六千美元造了这栋90平米的房子,但这个想法对于我们来说还是非常新颖的,它的空间组织等等体现出了建筑上的一些价值,我们对于建筑特质的思考并没有受到预算限制的影响。

Discipline这个词也可以作为本体论。之前提到了“理性”的问题,我们不断地推演,有的时候理性可能就变成了理性之外的某种东西。比如在同济大学,我们有一个叫作Craft的建筑研讨会。有一次我们的话题是砖,我们对砖与建筑、砖与人类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理性的讨论。在像斯里兰卡达卡大学这样的学校中也有一些比较理性的专家,比如说莫瑞纳,他有很多这方面相关的研究,都是一些非常好看的建筑。在他的一栋建筑中,除了通道最后的地方使用的是混凝土,其他地方使用的都是砖。当然,我们还会有一些想法比较独特、比较疯狂的人,比如一位乌拉圭的工程师,他对于建筑主要担心的就是预算,因为乌拉圭非常贫穷,如何使用更少的建筑材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在圣彼得教堂中,它的墙面、房顶所使用的都是一层薄砖。可能大家会想,对于这样的设计我们如何使用理性思考呢?实际上理性思考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影响到了设计,通过理性思考也可以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有的时候工程师也会想一下这些房顶、这些窗户应当怎样设计,我和同济大学设计院的一位工程师就合作画过一些图,而且我也非常希望可以再一次和工程师合作,更好地了解他们的想法。

还有瑞典建筑师Sigurd Lewerentz,他也是从理性的角度开始思考的。他从30年代就开始工作,70岁左右的时候又重新加入到了建筑行业,他在自己的一生中积累了很多实践经验,学习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说砖块的大小。为什么我们不能对这块砖进行切割?我们应当如何设计制作这扇窗户?最后他对于建筑的理解不论多么理性,都是和当时瑞典传统的建筑理论有所背离的。

他画的图纸中展现了自己对于砖,窗户等元素的考虑。如果是建筑学院的学生,在自己的论文或研究项目里画这样的截面图纸可能是不会通过的。它们看上去就是一些草图,展示了不同砖块的罗列方式,而工人看到后实际上非常困惑,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只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当时建筑师已经九十岁了,他的想法到底有多理性呢?我们很难判断。

▼Sigurd作品中独特的砖砌体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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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位教授对教堂家具和装饰进行了研究,画了一些草图。在他的一些设计里,他使用建筑语言,告诉人们墙面的开口不是把砖块割掉形成的;而对于他来说,窗户就是一块玻璃把开口挡上。 他会用钢夹把玻璃固定在洞口外,就好像直接黏上去的一样。

▼开口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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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T我们会让学生用比例缩小的砖模仿他人的作品搭建一些墙面,这种时候我们更像是工匠,很难作为一个建筑师去进行思考。而在同济大学Craft研讨会中,我们不会进行建造,我们会去绘图。我们会绘制一些分析型的图纸,思考应当如何设计和建造大楼,以及可能面临的问题。

我认为建筑教育最重要的并不是以一种教条的方式对Discipline进行定义,我们应当学会从建筑师的角度考虑建筑。

圆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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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一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在布雷特·斯蒂尔的演讲里,我最感兴趣的是他的现场感和即时感,他每分每秒都在使用手机里边的图片浏览APP来跟我们展示他的演讲内容,我觉得这就是一次教学活动,他的展示方式本身就代表了我们马上要进入的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这种方式对我非常有启发。

第二位演讲者是菲利浦·乌尔施普龙院长,给我们展示了通过游览、旅游,让学生与学生之间、学生与老师之间,还有学生与当地的政府、当地的社会之间进行接触。在我来看这不是一种扁平化的学习,也是非常地二十一世纪。我觉得都是非常地新鲜的教育方式,这次教育大会如果能够有新鲜的教育方式的展示也是很成功的。

永和教授给我们展示了他三十多年的教育经历。实际上他也是职业建筑师,同时也是教育家,最早在北京大学,然后在MIT,然后到同济大学,对建造、对建筑与建造之间的逻辑有一种孜孜不倦的探索。我也看到他教学以外的作品更能反映他的建筑思想。他刚才讲的教学过程实际也是他建筑思想在教学中的反映。我觉得永和教授特别中西方结合,是作为桥梁的一种存在。我记得在四五年前,在昆明的一次专职委大会上也请永和教授做了一个报告,那个报告里头他的最后一句话我感触很深,他说:希望建筑学课程能够让所有专业的学生都学。

下面我说一下我的观点,我觉得现在,中国发展40年,改革开放取得了伟大的成就,实际上我们很多人都已经脱贫致富,住在了建筑师设计的房子里。但是建筑教育、建筑学科好像有一种神秘化的趋向,或者叫自我神秘化、自我束缚,自己建一堵墙,要和民众隔开。所以我很赞同建筑教育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怎么能够在未来让民众更多地了解建筑教育里面,特别是建筑设计里面神秘化的、不好表述的部分。刚才永和教授说了Discipline,实际上还有“设计”这个词也很难翻译。这个领域是不是我们建筑师在无意识中神秘化的?因为这是一个圈子,不神秘化以后,我们的圈子在哪儿呢?我们的Discipline就没了。一方面我们自己形成了圈子,形成Discipline,肯定有利于深挖,有利于这个专业的发展,有利于更深的规律的呈现;但是另一方面带来的问题就是跟民众越来越隔阂。所以我在上个学期给清华大学写过一篇文章,建议“建筑设计属于通识教育”,最后的建议是清华大学一、二年级的本科生都要学一门科,通过自己做一个房间设计来了解什么叫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什么叫理工与人文的结合,这个通过讲课是不可能获得的。我觉得通过这样的教育,应该能够让民众稍微了解我们专业特别高深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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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庆
香港中文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这个讲座是关于建筑教育与挑战的,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的挑战是什么呢?因为今天有一些国外的嘉宾,我有一个问题,就是学术研究和建筑教育的关系。国内现在要有博士学位才能到学校做老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建筑学里面是不是一定要博士学位才能做老师呢?特别是从教设计的角度,我想应该没有必要。讲得极端一点,假设建筑学也是和人一样,最后要“死”的,“死”的时候墓志铭上肯定要写“这个人是因为学术研究死的”,博士化肯定最后是把建筑学毙掉。

你们知道为什么讲这个问题吗?今天有两个国外的嘉宾,就像ETH,他们的设计老师基本上都没有博士学位,所以我想这个可能等一会儿请两位也说一下,他们学校里面关于教师的资格问题。我想今天有很多的老师,校长来了就更好,校长来了听到可以改变。这是一个问题。比如ETH也是很TOP的研究性大学,怎么允许建筑老师里面只有硕士学位?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其实很感兴趣。

第二个问题,因为这次主题是美术教育,我也很感兴趣这个问题,所以朱校长一邀请我就过来了。去年冬天,刚刚在上海结束关于巴黎美院建筑教育的展览,时代建筑要我写一篇文章,好不容易把它写出来了,题目就叫“布扎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美术学校”。中国建筑教育的传统,其实好多是工学院传统,后来变成美院。美院的传统我们并不是太了解,我想稍微理理清楚.实际上美院就是美术学校,美术学校的美术课实际上是很重要的。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我们对建筑学里面美术教育的理解是从我们自己的经验来的,就是一年级画素描,二年级画水彩。实际上宾大当时美术课是从一年级一直上到毕业,它不叫基础课,是一个主干课。什么叫美院?这就是美院。第二个就是建筑学的美术课实际上就像一个学科,和真正美院里的美术课已经是不一样的了,其中有些东西是针对建筑学的。比如说水彩,美院里水彩是在高年级教的,但是建筑学生一年级就学了,水彩的技巧也不是为学院服务,就是为了培养艺术家的修养。还有用古典的题材作画,我觉得这个跟建筑学的关系是很密切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美术教育跟建筑教育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我想传统的美术教育其实包含几个东西,一个就是准确性,这个其实跟建筑立面的古典语言是一致的。我一直没搞清楚,我跟韩老师也想核实一下,他们当时画卷窝,东大是24个圆形,清华是12个圆形,分了两个流派,这就是准确性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如画,传统培养的如画,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一个画,从形象进入设计。这个跟现在提出的想法就不同。于是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当代的美术教育究竟是什么样的,才能够跟我们的设计配合起来?我这个话题也想要给两位国外的嘉宾,因为比如像ETH是工学院系统,他们美术教育和视觉训练是后来60年代才有的,最近好像这些课也取消了,在这种当代的情况之下,美术教育或者说感知的训练,在建筑教育里面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包括AI也是一样,是不是要有美术课还是有其他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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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教授

对于您的第一个问题,首先博士学位是我们学院教设计的一个条件,但不是必要条件,并不是一定需要有博士学位才可以教授设计。我们有两个老师是博士生,他们也有一些和当代相关的实践。ETH虽然是一个技术学院,但是我们第一年会由艺术家来为我们进行艺术教育,然后就会停止。对我而言,可能因为我是个艺术历史学家,觉得这是很可惜的。但是对于其他的同事,他们认为艺术已经教得很多了。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学习,我认为艺术和建筑两者是有分别的,如果把两者相互结合起来,我们可以学习到两者的优点,但是艺术和建筑肯定是不同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更多艺术的元素,但是我们的同事觉得不应该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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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庆
香港中文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对于第一个问题,你们如何说服你们的校长,我们不需要有博士学位,只需要硕士学位就可以了,甚至连硕士学位都不一定需要。你们如何去说服ETH的校长做这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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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教授

我们会针对老师生产实践的效果来进行评估,有的项目不需要完成,我们也可以去寻找新的老师,有的时候我们校长也会很失望,但是他必须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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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一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让校长做一个完整的建筑设计,他就知道不需要博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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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特·斯蒂尔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艺术与建筑学院院长,教授

我们也不需要博士学位。在博士学位这个问题上,其实我连本科和硕士学位都没有,我在建筑以及艺术学院实际上都没能真正做到及格。对于现在的学界,教师的资质问题也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实际上在我现在教学的学校,在当代的实践当中,在艺术、设计以及表演和建筑之间,我们会进行一定的区分,对着四个不同的领域,我们的教学要求的阶段是不一样的。比如博士学位,相比于其他学科,建筑学对于博士学位的要求还没有那么高,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认为博士学位和建筑设计教育是息息相关的,但是对于其他一些学科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

我们可以看到,建筑教育专业化实际上只有30年的历史。在80年代的时候,美国真正提出了历史以及理论的专业化,这是从20年代开始,进行了50年的实践后才做到的。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去考虑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对建筑师好还是对建筑好,因为我们可以看到这一代的建筑师在未来的30年到底会做什么,他们所建造的大楼数量可能比我们以往建造的大楼数量总和还要多,我们以前所称的建筑师文化,对于现在而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建筑师应当更好地去了解世界、了解这个城市。最近几年我们发现建筑更多地成为了服务行业,随着建造行业的产业化,我们有了越来越多服务方面的职位。学院里只是储备了建筑方面的人才,大家之间相互沟通。而专业建筑师工作的地方叫作“办公室”,在这里,会有来自不同背景的人一起交流想法,这应该是两者之间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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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和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
非常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我想补充一点,在麻省理工尹美珍就没有博士学位,我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谁有博士学位,所以说想要教建筑设计,不一定需要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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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路峰
中国科学院大学建筑研究与设计中心教授

我先把今天上午这三位嘉宾给我的启发跟大家分享一下,然后再说一下我对这两天会议主题的思考。这三位我挑一个,就是菲利浦·乌尔施普龙的旅行教学,这个我特别有感触。我稍微介绍一下,我们是中国科学院大学,这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学校,原来是科学院的一个研究生院,现在我们办建筑学,在里边非常受排挤,没什么地位,因为人家都是科学家。我们就跟建筑学在美院的地位差不多。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接触过美院的建筑教育,当时的感受就是在艺术家眼里,我们是美院里边最不懂艺术的。我们在科学家的圈子里面就是最不懂科学的。为什么说这个?因为现在新办的建筑学其实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要接受其他学科的评价,你不能自己评价自己。刚才顾老师讲的、教师的资格问题,其实又是评价,最简单的评价就是定量评价,只有能够算出12345的才能做出判断,这是一般的科学家的思维。但是艺术家的思维不用看12345,他看一看就知道,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这个好,这就是这两个学科之间的巨大的差别。什么时候我们能够自己评价自己了,或者我们有权利为评价自己制定规则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墓碑上就不用写这个字了。

刚才讲到对于校长的期待,其实我觉得校长都做不了这个决定,应该是教育部,因为事实上我们跟国外面临着不同的挑战。刚才菲利浦·乌尔施普龙教授说的带着学生出去旅游这件事,这个在国内的大学里面是不被允许的,你真要这么做的话就突破了评估委员会的限制。国外的大学太灵活了,因为他们很多是私立的,当然即使是国立的也很灵活。我们以前有一种说法就是:我们只有一所大学,就是教育部大学。就是说以行政为主导的教育概念。我看这是很难改变的一个现状,什么时候以学术为中心了,这帮教授能够决定我们录不录用一个没有博士学位,甚至没有硕士学位的人来教我们做设计,这个时候我们就挑战成功了。

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学科实际上在不断地往外扩展,我们的建筑学似乎跟什么事情都有关系,我们一会儿要去解决城中村的问题,我们一会儿要去解决城市衰落的问题,而这些似乎又是我们最不擅长的工作。刚才永和老师还在讲画1:2的图纸,似乎我们还要算结构,几乎就不需要别人了,我们全干了。对于这种状态我有一个担心:我们建筑学还有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别人做不了这件事,我们在做什么?我们都替他们做了,我们在做什么呢?其实这个是专业内核的思考,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如果别的学科都能代替我们,或者我们都能做别的学科做的事情,我们只好接受别人的评价了。比如现在要求我们发表SCI或者EI这种科学文献,我们要能发表那个我们还用搞建筑吗?就不用了是吧?我觉得最大的挑战就是建筑学接受着各种来自于神秘之处的评估评价。昨天我很受启发的就是王澍老师在中国美院所做的实践,其实在别的地方很难做到,当然跟校长有良好的关系,有特许才可以这么做,尤其是得了奖才可以这么做,但是问题是我们没法这么做。这是不好的方面。

好的方面是我们现在正在这么做,因为我们那个地方没人管,是科学院大院里边的一个角落,谁都没关注到。我的教学里一共就十个硕士生,我经常带他们出去到处游荡,就像刚才说的旅游式学习,我们起了一个名字叫游牧式教学。因为课堂太小了,我必须把它扩大到全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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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特·斯蒂尔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艺术与建筑学院院长,教授

回答你的问题,关于学校受到教育部、受到各个委员会的影响。我认为我们学院培养的人是以后要去做建筑的,而不是去做政客,我们培养的是建筑行业的人。在学科内部,我们交流得非常好,但是我们写的书只有我们自己了解。在一些其他的领域,比如经济领域,他们可以互相了解,而一个经济学家写的书也可以被其他学科的人理解。这就是问题所在。中国在二十一世纪做的事情是二十世纪欧洲和美国在做的事情。在中国有一个优势,建筑学校可以去培养一些政府的工作人员,让政府的工作人员了解建筑行业,这样就可以重新塑造环境。在中国现代的教育中,我们如何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如何改善以后的状况?也许以后我不会得到一个博士学位,但是你们可以在这方面改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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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海山
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院长,教授

以前招生的时候都说建筑学学五年,出来以后素质很高,出来以后我们能设计城市,管理城市,可以当规划局长。后来发现这种宣传不太好使了,因为现在市场好像不是这样的,也让我从学生的视角思考了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建筑教育是不是更适合女性?因为两年前有一个男生来找我,说要想读我研究生,我问他学习成绩怎么样?他说男生排第一?我说班里排第几?他说班里50%,因为他们班里不仅女生多,女生全排在前面。当时有一个老总抱怨,说他们招建筑学的,特别想招男生,前九个都是女生,勉强进来第十个男生,还是素质最差的。前天上课的时候,女教师非常焦急地跑来跟我说,让我救救男生,因为她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发现他们班男生远远落后于女生。我就在想是不是现在的时代变了,现在女生更适合学建筑?女人更有建筑创作力?是不是现在的建筑教育更适合女生来学习?我知道不光在建筑学科,其他学科也存在这个问题,我觉得背后可能是一个思考,就是我们现在培养建筑师,建筑师的核心能力是什么?实际上现在如果大量学生去地产,我们还有必要花五年的时间去训练他们画图的能力吗?所以我也在从市场角度思考建筑行业的需要。第二个视角是从学院里的教师视角来思考建筑教育。刚才我们说到现在建筑教育都要高学历。在211大学教书的话,从2000年以后所有进来的老师都要求是博士学历,没有博士学历简历都不收。现在建筑系老师将近80%都是博士毕业了,城乡规划是百分之百博士学历。实际上还有一些其他指标,比如海外经历,大概百分之六七十都有海外经历。这是不是学科衡量的要求?我们的导向、我们的指挥棒是在什么地方呢?可能是在评估,因为评估不光是专业评估,还有学科评估。

第三个视角是自上而下的视角,是学校的视角。今天讨论的院校,很多在国内算是“新四所”了。我在两所大学里当过行政,一个是在中国矿业大学做了五年系主任,十年前又到北京交通大学做院长。我感觉在这15年里头,我就围绕着一个事在做,就是评估。不完全统计,国内现在有283所建筑院校,新四所加上老八所,占的不到3%。也就是说97%以上的高校其实都是跟我讲的状态差不多——中央美院和中国美院是另类——真的需要我们去思考建筑教育的核心是什么。刚才说学科评估,原来说985、211,现在“双一流”,实际上是设置给学术性课程的。建筑学很多院校,包括我们说的很多通过评估的院校,实际上是没有学术性的,都是专业性的。我们的评估体系实际上是不是值得去反思一下:我们在引导建筑教育到什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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