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足下文化 追寻时间之美 ——中山歧江公园设计
人们所追求“文化”,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而当需要建筑师或景观设计师在城市景观设计中将其具体化的时候,往往习惯于把眼光投向城市的历史。城市的历史的文化当然是值得珍惜、留恋和尊重。因此设计师们常常需要挖地三尺,需要翻阅那积着尘土的线装本,需要从博物馆中寻求灵感与参照,找到延续文脉的逻辑。为此,现代城市有了众多仿古建筑和景观。或者,把眼光投向异域,投向古希腊、古罗马,投向欧洲的巴洛克、美国的新古典主义。因此,也有了大江南北城市中的欧陆之风。
文化与美,作为设计师的追求都无可厚非。中山歧江公园是一个现代景观设计的实验,他所要体现的是脚下的文化——日常的文化、作为生活和作为城市记忆、哪怕是昨天的记忆。岐江公园位于广东省中山市区,园址原为粤中造船厂旧址,总面积11公顷,其中水面3.6公顷,水面与岐江河相联通。场内遗留了不少造船厂房及机器设备,包括龙门吊、铁轨、变压器,等等。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直至改革开放的九十年代后期。作为工厂,它不足称道。但几十年间,粤中船厂历经新中国工业化进程艰辛而富有意义的历史沧桑,特定年代和那代人艰苦的创业历程,也沉淀为真实并且弥足珍贵的城市记忆。而在当今轰轰烈烈的城市建设高潮中,这种记忆是稍纵即逝的,由于其中所搀杂的极端的现象,甚至就连亲身经历过的人们也会怀疑其真实性,更不用说他们的后代们。
中山歧江公园设计所要表现的美是野草之美,平常之美,那些被遗忘、被鄙视、被践踏的人、事和自然之物的美。这不是一种背叛,而是设计师的一种理解,一种对人自我的理解,对人生价值和人性的认识;一种对文化的理解,对这一人类社会群体所创造的物质和精神世界的认识;一种对自然的理解,对作为人及其整体的存在基础和背景的认识。
中山歧江公园设计的特点,可以从设计方法及其所表达的含义等方面来认识。
设计揭示人性与自然之美
从方法上,设计曾面临了三个设计思路上的诱惑:第一大诱惑是借用地方古典园林风格,即岭南园林的设计方法,这是方案之初许多专家所推介和崇尚的。优越的临江及含湖环境、丰富的岭南植物以及中山市已有的园艺和工艺技术,加上资金上的保证,为创造一个具有地方特色的古典园林创造了条件。
第二大诱惑是设计一个西方古典几何式园林,其理由也相当充分。首先中山作为一个华侨城市,近百年来,受到南洋建筑风格的影响。其次,近年来的城市景观建设也特别注重园艺和工艺之美。再者,欧陆风格广泛获得接纳,在此设计一个强调工艺与园艺及几何图案之美的观赏性景观,也不失为一条颇受欢迎的途径。
第三大诱惑是借用现代西方环境主义、生态恢复及城市更新的路子,其典型代表是Rchard Hagg 的美国西雅图炼油厂公园和Peter Latz的德国Ruhr钢铁城景观公园,这两者都强调了废弃工业设施的生态恢复和再利用,而成为具有引领现代景观设计思潮的作品。坦诚地讲,这一诱惑是最大的,而且整个设计也贯穿了生态恢复和废旧再利用的思想,其中的许多方法也借鉴到本设计中来了。
歧江公园的个性正是在与以上三种设计思路的不同和相同中体现出来的。与岭南园林相比,歧江公园彻底抛弃了园无直路、小桥流水和注重园艺及传统的亭台楼阁的传统手法,代之以直线形的便捷步道,遵从两点最近距离,充分提炼和应用工业化的线条和肌理。与西方巴洛克及新古典的西式景观相比,歧江公园不追求形式的图案之美,而是体现了一种经济与高效原则下形成的“乱”,包括直线步道的蜘蛛网状结构,“乱”的铺装以及空间、路网、绿化之间的自由、却基于经济规则的穿插。与环境主义及生态恢复相比,歧江公园借鉴了其对工业设施及自然的态度:保留、更新和再利用。同时,与之不同的是,歧江公园的设计强调了新的设计。并通过新设计来强化场地及景观作为特定文化载体的意义,揭示人性和自然之美。
视觉与空间传递足下之美
歧江公园的景观设计通过视觉与空间的体验传达三个方面的含义:
一是足下的文化,即一个普通造船厂所注释的那片土地上、那个时代、那群人的文化。除了保留诸如烟囱、龙门吊、厂棚等这些文化的载体外,还通过新的设计把设计师对这种文化的感觉通过新的形式传达给造访者,如被称为静思空间的红盒子、以及剪破盒子的直线道路;生锈的铸铁铺装,等等。
二是野草之美:野草不自美,因人、因设计而美。在不同的生境条件下,用水生、湿生、旱生乡土植物----那些被农人们践踏、鄙视的野草,来传达新时代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并以此唤起人们对自然的尊重,培育环境伦理。
三是人性之真:小时穿越铁轨时的快感,在这里变为一种没有危险的游戏,使冒险、挑战和寻求平衡感的天性得以袒露;人对水的向往、对空间的探幽天性,等都通过亲水栈桥和平地涌泉、树篱方格网的设计而得以充分体现。
广州中山歧江公园,珍惜足下的文化,平常的文化,因为平常而将逝去的文化;追求时间的美,工业之美,野草之美,以及人性之真。这些含义都试图通过一种新的形式来表达。这些形式与传统中国园林或西方古典景观设计很不同,而更多地吸取了现代西方景观设计特别是城市更新和生态恢复的手法。
保留的两个船坞,分别上世纪70、80年代的遗物。其中一个中插入当代的新的膜结构设施。在这新与旧的对比中,无价的时间的美得以彰显。
美术馆:船坞基础上改造的建筑,曾经的废弃车间,成为最高雅的场所。
平桥渡水:延长的直线到路,通过跨湖栈桥,一直延伸至对岸,绝没有“蜿蜒曲折”的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