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广州天河区深涌景观改造工程
珠江三角洲地区河涌密布,水系发达,水网城市众多。原有自然形态的河塘水网系统,是城市环境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排涝、灌溉、鱼产、排污等功能。但随着城区建设的发展,水网往往被削枝去叶,只留下些主干河涌,而河涌的形态和功能又逐步地发生改变。由自然生态功能转为城市市政功能,河涌形态亦由河塘水系的自然蜿蜒演变为单一形态的排污泄洪渠,甚至被覆盖成暗渠演变成为城市街道。这可以从广州历史地理的变迁中,看到河涌的这种演变(图1)。由图中可以看出广州原有的河塘水系,在城市中逐渐消失,而当年留下的流花湖、荔湾湖已成为难得的城市“绿洲”,若河涌及两岸得以保留,则今日的城区又定会是另一番风貌。
城市不断拓展下,河涌水系的改变,更会影响城市环境原有水系良好的蓄排功能,近年城市洪涝问题越来越显著便是一例。现在,城镇建设开始关注河涌河道的综合整治工作,但其出发点往往是解决防洪排涝问题,针对相应建成区的环境景观以及寻找对策,所谓“一河两岸”的改造。但是,河涌水系环境改造是整体城市环境系统的一个重要环节,除了工程技术和绿化美观要求外,还应对城市空间、人居环境、社会文化、环境生态等方面做出考虑。
城市区域的扩大,会彻底地改变相应城市边缘的环境形态,河涌也是城市化建设与村落环境的一个矛盾交汇点,城市形态与村落生活文化的对立需要被关注。现今广州河涌流域的各村保留着端午节期间赛龙舟的风俗,河涌作为一种文化载体有着特殊的意义。沉在河道里的龙舟,每年在端午节前被捞起来整饰一新,成为龙舟竞赛和各村龙舟互访的“主角”,河道成了城乡居民传统节庆的场所。以往广州城市发展对此没有相应的关注,城区建设和市政道路往往切断或占用河道,简单地割裂了传统的文化环境。如:广州东部的猎德涌、棠下涌等,现在都只有涌而无龙舟了。
深涌位于广州东部城区边缘。规划项目的河涌段南邻城市主干道,在九运会主体育场附近。河涌两岸分属两个村,河岸东邻是黄村大道。河涌周边的农田已规划为城市居住、办公用地;西侧已建起了一栋高层办公楼和一个多层住宅小区。河边榕树是村民休闲聚集的地方;原有的岸边有茂密的荔枝林。当然,这里也还保留着传统的赛龙舟活动。
深涌环境改造项目原只是水利改造项目,通过拓宽河道、疏浚淤积、改善排洪能力。当水利工程设计完成后,由于项目邻近第九届全运会主运动场和城市干道,要求作一些环境美化工作(河涌两岸6m范围用地属水利部门管辖)。我们接手项目后,经过调查研究及与主管部门沟通,认为这不仅是一个水利工程,同时也是一个环境改造工程。新的城市环境下,河涌所承载的环境文化不应被逼入困境。“河涌—滨水公园—城市生态绿化带”应作为理想前景;应有村头榕树,龙舟活动和良好的城市景观环境生态。
通过规划设计,各方统一了目标。争取了市、区政府的资金的更大投入,村里划出更多的用地,共同合作改造,营造一个群众受益,具良好景观环境和文化生活气息的城市河涌公园。改造工程也因此成为了广州市城市景观风貌改造项目之一(见彩页)。
水利工程设计的框架,使项目在景观规划时有较大局限。如河堤过直过高,原堤岸生态无法保护,以及城市规划中周边道路、用地规划带来的缺陷。可见,河涌水系环境的改造利用是城市规划的一个子系统,应得到统筹管理,而不应只是个别部门的独立行为。
在近500m长的河涌段我们尝试去解决如下一些问题,尽可能地恢复滨水环境的生态功能,改善人居环境素质:
(1)河涌堤岸形式和排涝水位
堤岸形式对带状的河道空间影响很大,用地的环境价值也是基于对堤岸空间的理解。根据水利设计,满足百年一遇的排洪要求,堤岸高度应达到绝对高程3.5m,而应付常年高水位则是2.1m。如果河涌两岸砌3.5m的河堤则会形成一条硬质的河沟,河道与两侧用地无法形成关系,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河岸壁立,景观上的局限难以处理。而这恰恰是广州现有改造河涌的普遍办法。其实,为应付若干年一遇的只持续一两天的高水位,可以采用生态的软质河堤。我们建议采用复式河堤,即:2.1m的石砌堤,加上达到3.5m高的绿化缓坡土堤,有利于形成一个景观丰富、舒适宜人的河道空间。更通过在市政道路边抬高草坡及增加绿化阻隔,减少道路交通对河岸公园的干扰(见彩页)。
图1 珠江三角洲河涌的演变
(2)村与城的景观矛盾
现有的自然村会逐步被城市包围,在村落形态有机更新的同时,村落空间及其生活文化需要加以尊重。但农地的城市化开发,改变了环境尺度。对于村落而言,要去“迎接”城市化,界定“疆界”,并通过不同公共性空间的组织来完成向城市环境的呼应。河涌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开敞空间,经过改造可使之公共化,并利用其线性空间联系不同内涵的环境场所,营造出城乡景观的良好结合。
我们的设计以河涌为核心组织两岸景观,形成相对完整的带状绿化空间,河涌向南运用城市化的景观手法,如:雕塑、广场、平台,几何化的绿化处理等。北段则保留村民的生活空间,运用景观手法处理,创造良好的村头活动区(见彩页)。使这里成为一个难得的城乡居民休闲活动公园。
(3)“龙舟”文化的保护发扬
赛龙舟活动与水空间密不可分,河岸设施亦需要相应的配合。过去城与乡地域分开,城市居民很少能参与龙舟节庆活动。现深涌河段是黄村、珠村每年龙舟竞渡的地方以及珠江河道流域众多乡村间龙舟互访到达两村的上岸点.每逢此喜庆集会,热闹非常。我们在复式河岸的基础上,为两村设置了各自的龙舟看台,作为龙舟出发、上岸及市民观赏的场所(见彩页)。在南端中山大道边设一个主题雕塑,寓意龙舟文化,击流争先。既标志河涌公园的南入口,又对公园做了点题(见彩页)。桥、看台、观赏平台、聚会场地等既满足龙舟活动的要求,又能为市民提供日常休闲活动的景观设施。简化的杆栏式亭子,是对楚越文化的记忆。2001年项目完成后,龙舟活动的盛况让人欣慰,城中又多了一道城乡共享的传统文化风景
(4)环境质素的提升
除了河岸改造和堤岸绿化外,空间环境素质还需要得到准确的定位和提升。我们把河涌根据其周边环境的不同分为三个区域:城市休闲广场区、河岸休闲绿带和村头广场活动区。
城市休闲广场区南邻市政道路。辟出广场,阵列地植上芒果树,为未来的城区留下一片绿荫的休闲空地。从南端的主题雕塑开始,广场、珠村龙舟看台、隔开东侧市政路的“绿陇”、最后以观赏平台和亭子作为收尾,构成了完整而富变化的城市景观。
河岸休闲绿带有300多米长,着重对河岸的利用改造,通过复式堤岸及对东侧市政路的阻隔,形成相对独立的休闲区。利用堤岸压顶,加上间隙植草的石板,在堤岸上形成一条1.1m的步行小径,节约出更多的绿化用地。绿化带的北段保留了原河堤上的荔枝树(见彩页)。
村头广场活动区以联结两岸的仿石桥开始,向西是村民活动中心、黄村龙舟看台及入村道路西侧的村头榕树广场。石桥两侧配上榕树,杆栏式的三角亭成了河口的标志。通透轻巧的活动中心提供了一个“内外一体”的使用空间,也是对岭南新建筑的探索(见彩页)。村头的榕树广场上一株红棉树和小叶榕联株一体的古木,形成村头重要景观。围绕古树的三角形广场,在西侧边界处以六片用预制混凝土块砌筑的景墙,配以竹林、小石径,对周边外环境作了景观净化,增加空间层次和趣味性,尝试对岭南园林传统“漏花墙”手法的发扬(见彩页)。在广场活动区,力求营造一个“河边、桥头、榕树下”的传统岭南村头景象,富有时代生活气息。为村民节庆活动、日常休闲提供了良好的场所。
(5)环境生态的关注
复式堤岸起伏的堆土曲面增加了可绿化的面积。通过河道调整和堤岸构造修改,保住了几十年树龄的荔枝树林,以作为对原河涌生态的纪念。广场铺地采用渗水性较好的石粉复合砌块,减少了地面迳流,雨水流失,也为广场绿化提供了良好的生态条件。多层次的绿化配置既体现亚热带的气候要求,又阻隔了周边环境对公园的噪音、尘埃和景观干扰。绿化配置结合原有荔枝树,大型乔木以果树为主题,芒果、水蒲桃,结合点景的榕树,皆生命力旺盛,成荫成林效果佳。
深涌改造把河涌两岸改造为城市中的生态公园,创造出良好的公共环境,并维护了龙舟活动的人文场所。整个项目从2000年3月开始设计,2001年6月基本完成。中间经过了各层面的沟通,融合各主管部门意见修改,成果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好评。工程进行中,项目更被纳入了联合国人居环境项目的珠村人居环境改造项目范围,并作为九运会献礼项目。几经努力,工程将水利工程与环境改造结合起来,产生了一定的综合效益。但令人遗憾的是,规划设计工作受基本前提条件所限,未能就整体环境生态方面做出更多成效。
我国南方地区水网发达,涉及社会、生活、文化等各个层面,城市建设中应对水系环境的发展改造予以重视。水系规划整治不仅是水利部门的事情,城市规划应尽早介入。从城市的整体战略角度,作为专题从城市生态、城市环境、人居环境和工程改造等方面分析研究、有机结合,方能为城市发展产生更大的综合效益。我们的工作作为广州河涌改造的一种新尝试,从管理、规划、运作、形式上都应有一定的示范意义。但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希望通过各方面更广泛的努力,我们的城市能实现真正理想的生态滨水环境:有一天,河水变清,鱼又回来……
景观规划:孙一民 周剑云
景观设计:肖毅强 杜卫华
雕塑设计:漆平(广州大学环艺系)
作者简介:
肖毅强/1967年生/男/讲师/在职博士生/1992年华南理工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硕士/1997~1999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访问学者/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与城市设计研究所(广州 510640)
孙一民/1964年生/男/教授/博导/1991年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工学博士/1995-1997美国麻省理工学院SPURS FELLOW访问学者/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广州 510640)
周剑云/1964年生/男/副教授/1991年清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硕士(广州 510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