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内外秦淮河相隔半个世纪后再次“握手”

　　在城市建设高潮迭起的省城，投资1亿多元的内外秦淮河通航工程，并不算大，但作为南京的母亲河，内外秦淮河从“断”到“通”，代表一种隐喻：城市必须学会与自然的存在，包括山川河流、历史文化和谐共处，惟有善待自然善待历史，城市才能不断增长多样性，增长特色魅力。

　　城市“水上通史”不可分割

　　2月底，记者坐上外秦淮河的画舫，从石头城南行武定门，船到水西门桥下，船工指着岸边紧闭的半月形涵洞口说，那是内秦淮河的入口。

　　历史上，内外秦淮河是贯通的。1959年，南京拆除水西门，内外秦淮河不再通航。1986年，水西门建泵站，内外秦淮河靠抽水机调节水位，水系已不再相通。南京市建委副主任汪熙说，“在西水关泵站北侧，我们将新开河道，从水西门高架桥下的桥墩之间穿越凤台路、水西门广场，与外秦淮河连通，并在河上建船闸通航。”

　　相隔半个世纪，内外秦淮河相通复航，意义何在？

　　山水城林是南京的特色，内外秦淮河更堪称南京的标识，内秦淮河孕育了南京的市井文化和商业文化，外秦淮则是护城河，见证了十朝古都的兴衰。“内外秦淮河就是南京文化的水上通史，隔断它们，就是割裂城市历史！”秦淮河建设开发公司党委书记王晨艳说。

　　对推动内外秦淮河连通，南京秦淮区特别积极，区长冯亚军认为，“夫子庙是南京旅游的引爆点，一年游客2000多万，且年均增幅超过两成。如此密集的人流，未来的夫子庙装不下，十里长的内秦淮河也装不下！打通内外秦淮河，就能拓展旅游空间，把密集人流引向宽阔的外秦淮河，创造更大商机。”秦淮区将开通水上巴士，“在内秦淮河，我们已预留17个码头作为水上巴士站点。”秦淮区三年内准备投下20多亿元，在内秦淮河沿线再现凤凰台、大报恩寺、阿育王塔等历史文化景点，打造南京的“文化客厅”。

　　内外秦淮河打通后，游船不仅能畅游十里秦淮，还可溯流而上，览尽百里秦淮。

　　“前几年游船线路太短，只能从泮池开到武定桥，最多300米，生意不好。”秦淮河风光带水上游览公司老总宋郁然说，“2006年，游船线路延长到5华里，公司游船从8条变成48条，年营业额从160万元升到1800多万元。”内外秦淮河通航后，他估计能做5000万元。

　　对内外秦淮河的贯通，外秦淮河里的游船公司同样关注。秦淮河建设开发公司营运中心主任杨志刚说，内外秦淮河历史文化内涵、自然风貌各具特色，打通后可互补，让外秦淮河搭上夫子庙人气的“顺风车”。王晨艳建议，内外秦淮河应统一旅游规划。

　　最好的纠错，是不犯同样的错

　　“我20多岁时，还在码头上洗衣服、淘米洗菜，河水干净呢！”在秦淮河边住了60年的杨翠华说。夫子庙景区最早的船工单建秋回忆，上世纪80年代，河水已又臭又黑，“1988年国庆，为迎接游船公司开张，夫子庙管理处拉来几卡车明矾，倒在文德桥附近的内秦淮河里。”

　　污水管网建设滞后，把河道当“污水管”；人与水争空间，填埋河道，切断水网，活水变死，又加剧了污染。正如住建部副部长仇保兴所言，城市水污染日趋恶化，原因盖莫如此。

　　摊开南京水系图，能看到许多不连贯的蓝线，从秦淮河水系到金川河水系，都有点支离破碎。上世纪末十多年内，南京消失了约20条城市河流，全长超过15公里，有的被覆盖，有的被填埋。

　　截污，打通水系，这是国内城市治水绕不过的路。

　　“2005年起，南京投入近150亿元，大规模治理城市水环境。”南京市市政公用局局长陈雷说，内外秦淮河等河道水质已由劣五类提高到景观水标准，原因在铺设污水管网，兴建污水处理厂，把原本排河的污水引入管网，集中处理。

　　而南京市政公用局副局长朱俊基认为，部分河道水质好转，还得益于沟通断头河，引江入城，变死水为活水。

　　“上世纪80年代，夫子庙附近整治内秦淮河，岸上截污后，很快发现河里没什么水了！”他说，近几年，南京建立六条通道，借助泵站，把长江水引入城市，同时，通过地下管涵，串联外秦淮河、金川河、玄武湖、月牙湖、内秦淮河等主要河道。“每年花2000万元，调13亿立方米江水入城，补充河道，最终流回长江。”

　　专家认为，引江补水，如给城市水系装上起搏器，借外力刺激心脏起跳，实现血液循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完全恢复当初水系，已不可能，部分打通也很难。

　　城市用地再紧张，交通压力再大，也不能继续把河流当成城市发展的牺牲品！汪熙说，“过去，城市建设者没认识河流是城市难得的资源，发展太快了，也不能简单责怪前人。”专家认为，南京已颁布城市河道蓝线保护规划，最好的纠错是不犯同样的错误，坚决避免把“大河变小河，明河变暗河”，更不能填埋河道。

　　打通体制分割，联网治水管水

　　“治理外秦淮河，南京尝试了银行贷款、向市民融资等多种市场化手段，筹集40多亿元资金……”王晨艳认为，城市治水管水都需创新机制。

　　与全国大多数城市一样，南京治水模式实行分片管理、分层管理和条块管理相结合。

　　就行政层级而言，秦淮新河、外秦淮河的武定门闸，归省水利厅管，而内秦淮河等几条重要河道，包括不可分割的污水管网、引水管道，实行市管，剩下河流由各区属地管理；从区域分，城市河道归市政公用部门，郊县及江宁、江北河道归水利部门；从条线分，水安全、水资源由水利部门管，城区排涝防汛、污水管网归建设部门，水质监管在环保部门，破坏河道的行政处罚由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负责。

　　“分兵把守”，有利于集中力量治理城市核心区的河流，但也有责权交叉、职责不清的弊端，易出现管理空白地带。南京江南八城区，共有300多条河，其中，河西南部、雨花、栖霞等城郊结合部100多条河流平时疏于管理。

　　为克服“多龙治水”之弊，上海、深圳等城市进行了探索。苏州市组建水务局，统一管理以前由城建、市政、环保、交通、地矿、水利等多部门管理的涉水事务，治水的效率和效果明显提升。

　　分割的水系连通了，流动的水，成网的水，更需一体化的管理。“外秦淮河治好了，与之相连的南河不治好不行，南河治好了，秦淮河上游和其他支流河道不及时治理，下游水清景美也保不住。”陈雷说，南京新一轮治水强调统筹与协调，强调流域治理，从主流治理向支流治理推进，从城市治水向城乡统筹治水推进，“像秦淮河，从去年起，上游高淳、溧水各乡镇开始建污水处理厂，单江宁的投资就达20多亿元，这能减少多少直排秦淮河的污水？”

　　是把涉水职能归于一家，还是分权多部门，各地市情不同，选择不同，但是打通治水、管水体制分割，综合整治，避免“有利大家抢，没利大家躲”，这是对所有城市的共同要求。治水，要打通的不只是一道有形的“闸”，那些无形的“闸”更需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