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不锈钢时代的光滑与浮华

　　

不锈钢假山石对于园林的戏仿体现了展望对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性之间的思考

　　假山石，是宋代以来中国文人热衷的人造景观。对古代人造景观再度创作，并使其意义再度发生改变，是艺术家展望艺术创作的思想核心。5月11日下午，由中国美术馆主办、长征空间协办的展望个展“园林乌托邦”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望十多年来各个时期的作品被一一呈现。他的雕塑主要是以不锈钢材质做成假山石为代表的系列作品———这是一种消费的景观，更是对现代都市的反讽。在中国美术馆门前，就放置了两座两米多高的不锈钢假山石。

　　在“园林乌托邦”展览中，最先呈现的作品是展望的新作品《万神药》。这是展望用他一贯的不锈钢材料制作的一个巨型胶囊。胶囊，是药物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形式，带有明显的工业痕迹。在同一个展厅里，展望还放置了一些胶囊造型的不锈钢“ATM”机，不过不能用来取钱。这些机器采用新媒体图像程序技术，插入艺术家提供的一张“搜神卡”，就可提取世界上各种宗教、不同神明的图像。似乎为了充分体现全球化时代多元文化兼容的诉求，这个机器系统还允许操作者自行输入自己崇拜的神明。而走进其他的几个展厅，观众就可以一路回溯展望的创作经历。他的《都市山水———新北京》气势恢弘。艺术家购买了大量不锈钢制作的各种现成商品，堆积、排列，像积木一样构成了一座北京的微缩景观———闪耀着钢铁的不朽光芒。自助餐厅常用的圆顶钢锅是新建成的国家大剧院，一些饭盒堆成了方正的故宫，不锈钢垃圾桶顶着茶壶，成了林立的高楼，调羹和刀叉在街道上如同车辆的洪流。你能想到的不锈钢制品在这个作品中都能找到，而且，这个微缩景观本身遵循了严格的地理坐标，从中辨认建筑和组成建筑物的不锈钢产品，是观看这个作品的两个乐趣。而艺术家通过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实际上已经非常直白了。

　　展望在美术馆中厅里摆放了一组大型假山石，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园林景观。为了营造中国古典园林的气息，现场还用干冰制造了烟雾。在腾云驾雾中，耀眼的不锈钢园林，不似人间所有。此次展览还循环播放展望在特定空间实施艺术计划的录像装置、影像记录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户外大型作品以及图片“镜花园”系列，展览比较全面地展现了艺术家十几年来以“乌托邦式造园”为主题的艺术实践。

　　如果说，不锈钢假山石对于园林的戏仿体现了展望对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性之间的思考，他的《补天石》则显示了他进一步深入中国民间神话、进入传统源头进行深层戏谑的动机。展望的《补天石》拷贝自明代降落在中国南方的一块陨石，艺术家说服北京天文馆颇费口舌。这块不锈钢的“陨石”，在两块磁铁间的磁极之间不停转动，闪闪发光，看起来十分古怪。

　　展望的作品，让人们看到了“当真实和想象被混合起来时”，“无处不在的审美幻境”。比如那些假山石，它本是自然之物，被挪入古典园林之后就成了人造的景观。而用不锈钢手工拓下石头纹理再焊接抛光之后，不锈钢属性再次改变了假山石的意义。自然物到人造景观之间只有一层语义转换，但当它本身的材质也不再是石头而是不锈钢的时候，当石头作为自然的象征物，在今天的城市中只能是异质性景观时，古典园林终于成为一曲挽歌，哀悼古典的闲适和审美情境。而浮出时代水面的不锈钢是工业生产的产物和原材料，廉价而浮华。它的表面光滑反光，它主要被用于制造精确、不容置疑的产品，展望却用它来制作假山石———假山石原本应该具有不确定的审美体验。评论家汪民安认为，现代大都市正是从这个不锈钢假山石中发现了自己的荒谬，它容不下自然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