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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母亲河”温榆河危机

admin 2005-09-07 来源:景观中国网
  昔日北京的黄金水道——号称“铜帮铁底”的温榆河(俗称富河),现在变成了北京市最大的排污河和北京市五大水系中富营养化最高的河道。   温榆河,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源
  昔日北京的黄金水道——号称“铜帮铁底”的温榆河(俗称富河),现在变成了北京市最大的排污河和北京市五大水系中富营养化最高的河道。

  温榆河,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源头,也是惟一发源于北京境内,且四季水量充沛的河流,被誉为北京的“母亲河”,全长47.5公里,有蔺沟河、清河、龙道河、坝河、小中河等支流汇入。

  近几年,温榆河越来越为北京各界关注:一方面,顶级房地产开发商纷至沓来,沿岸中西式别墅群拔地而起;另一方面,高级购房者纷纷抱怨河水臭气难闻。

  “这种反差只有那些亲自走过、看过和调查过的人才会相信。”北京市环科院总工程师王凯军意味深长地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

  为了解这条北京母亲河如此尴尬的原因,日前,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从该河上游——清河一直走到了温榆河顺义段,沿途寻找答案。

  清河:

  昔日漕运水道,今日排污河道

  据北京市朝阳区文化馆编撰出版的《温榆水经》介绍,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开会清河,起水磨闸,历沙子营,至通州石坝上止。中建七闸,闸夫一百二十名,运通州米经通流河至本裕仓。”通流河指通州外北运河一段,本裕仓在今海淀区清河镇东南一里的仓营村。

  清河的漕运直到晚清同治年间才停止。

  “因为清代驻军多在清河镇附近,军队需要的所有粮饷都是通过清河漕运解决的。作为漕运的首要条件,就是河道宽阔、水量充足。现在,清河的河道面积缩小,没有自然流动,已经彻底变成了城市的排污河道。”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生态学会城市生态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李迪华教授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清河污水主要是来自海淀区的生活污水,而温榆河的污水则主要来自清河。”

  “清河不清,名不副实。以前,在清河边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水草茂盛,鱼虾成群,夏天能游泳,冬天能滑冰;现在,整条河都是发黑、发绿的死水,就是一条污水河。”北京市第四福利院的老人们,对20多年前的清河仍记忆犹新。

  老人们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虽然福利院离清河只有不足100米距离,但他们一年也难得到清河旁边转一转,更有甚者,七、八年也不去一次。

  陈宝利是北京水暖二厂职工,今年45岁,他告诉记者,他在清河边工作、生活了30多年。由于经常到河边散步,陈亲眼见证了清河的巨大变迁。“以前清河的水是很清的,因为水质清澈,鱼虾特多,还有河蟹;现在这些都绝迹了,河里有的只是会‘游动’的垃圾。”

  据陈宝利介绍,2002年前,清河的污染源主要是清河镇毛纺工业基地的工业污水。由于没有污水处理厂,所有的工业废水都未经任何处理而直接排放到清河。

  “北京市90%以上的毛纺工业污水都进了清河,每次工厂排完污水,河道就会变成‘大染缸’——红色是清河毛纺织厂的,黑色是制呢厂的,蓝色是印染厂的。”陈宝利对于清河“彩色河道”的记忆最为深刻。

  2002年以后,这种状况发生了改变:依据北京市的规划,曾经是清河污染大户的北京毛纺厂、北京制呢厂和清河毛纺厂三个企业都陆续搬迁出清河地区,厂房占地被用于住宅区建设。

  随着北京城区的扩张,清河镇的商业住宅开发也逐步升温,近几年先后有清河新城、宝盛里和领秀硅谷等建成或在建的30多处住宅楼屹立于清河边。

  此外,据清河镇派出所提供的数据显示,2005年清河镇登记在册的人口是13万,其中3万外来人口——实际上,每天生活工作在清河镇的外来人口远远不止3万。

  迅速膨胀的商业住宅区和不断增加的人口导致的直接影响就是大量的生活垃圾。“每天7点钟,清河桥附近都会有一个捡垃圾的,他总是沿着清河滨江路边打捞塑料瓶,一个早上就可以赚20多块钱。此外,河道管理所工作人员每天都要打捞几个小时的垃圾,光白色的饭盒就有几百个。”陈宝利说。

  那么,每年究竟总共有多少城市污水流入清河?

  北京市水务局宣传处处长俞亚平向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介绍说,整个清河流域面积大,而且处于市中心边缘。在这区域,有北京西北郊的风景旅游区、科学与文化教育城、中关村科技园,还有著名的西山、香山、颐和园、圆明园、科学院与八大学院、体育大学等。北京北三环、北四环、北五环区域的生活污水都排到清河,总计每年大约七、八千万吨。

  而每年流入温榆河的污水总共1.5亿吨,清河占了一半。

  对于清河污染问题,北京市政府有关部门并没有坐视不管:

  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清河及温榆河污染难题,北京市政府已经投资了15亿元,其中清河是重点治理对象。随着清河毛纺厂的迁移,日处理能力40万立方米的清河污水处理厂一期、二期工程先后投入运营。现在,流入清河的污水已经基本达到有关排放标准。

  为了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国政府曾向世界宣布:2006年前彻底还清温榆河。为实现这一目标,北京市政府在2002年完成了清河上游10公里综合治理。目前,清河综合整治一期工程,已完成10公里长的河道整治,两岸12.5米保护范围内都进行了绿化,并建设了5处滨河公园,总绿化面积达44万平方米。

  但是,清河彻底还清仍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清河中下游河段流经昌平、朝阳和顺义三区,这些地区都属于郊区,原先就没有纳入北京市政建设范围,不但没有系统的排污管线,也没有任何其他河道治理工程和设施。

  昌平区环保局武局长告诉记者:“清河昌平段污染原因,首先是沿河大部分渠道雨污合流,以及沿线单位、商铺倾倒垃圾造成渠道沿线环境较差;其次是排水渠道多年没有进行系统疏挖治理,渠道淤积严重;还有,由于市郊地区沿河尚无整体的排水系统规划,排水设施建设较为混乱,迄今还没有污水厂,上游的北苑污水厂要2006年才有可能投入使用,到时候,昌平上游污水压力就会得到缓解。

  温榆河:房价猛涨,污水横流

  “我们的房屋销售价格很少低于10000元/平方米,大多在15000元/平方米以上,因为开发区的项目主要定位为高档别墅及高档住宅。”顺义天竺开发区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说。

  据悉,天竺开发区的高级别墅建设进度,还赶不上市场购房需求。这几年别墅供应量一直以10%-20%的速度在增长,但购房需求增长得更快,尤其是香江花园、名都园、丽斯花园、欧陆苑等升级项目,入住率均超过95%,投资升值空间不小。

  此外,温榆河地区是北京最早的高档别墅区之一,许多外籍人士在此居住,别墅租赁市场非常活跃。这里别墅的年平均投资回报率大约在12%左右,而新项目的收益率更高。例如一个400平方米的新盘独栋别墅,月租金最高可以达到9000美元,收益率接近14%,这是普通住宅望尘莫及的。

  温榆河近年名气渐大,如今它的北岸已经成为令人瞩目的京城首富居住区,这些价值不菲的别墅之所以供不应求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依北京仅存的活水河——温榆河而建,同时处于城市边缘,能够接近自然。

  然而,现在的温榆河却受到严重污染,尤其是夏天,常蒸腾出股股恶臭。面对源源不断拔地而起的高级别墅,能在温榆河畔居住是很多人的梦想。然而真正住在这里的人们,却饱受温榆河污染的困扰。

  据顺义区环保部门介绍,现在流入温榆河的污水,主要来自空港工业区100多家企业的工业废水,以及附近的后沙峪镇、高丽营镇、赵全营镇、天竺镇的乡镇企业废水和别墅区的生活污水。

  为了解这些流入温榆河的污水的真实情况,记者顺着温榆桥旁边排污河道花马沟寻找污染源头,在不到500米远的河边,建有一座温榆河花马沟污水治理工程,污水处理设备上清晰可见处理能力为10吨/日字样。

  令人奇怪的是,就在治理工程旁边建有另外一座污水排放站,这个排放站墙上清晰地记着8月16日到21日污水排放情况,每天排放量保持在50吨以上。此外,花马沟河床同时出现多达20个排水口,这些排水口不断排出的污水瞬间把干涸的河道灌满,发黑的污水源源不断地流入温榆河。附近村民告诉记者,这些排水管线很有可能是十几米以外的别墅住宅区专门铺设的。

  在这个杂草丛生的排污沟里,排放着颜色发黑而且散放着淡淡臭味的污水。记者在离河边大约两三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排污的源头。据当地人介绍,污水就是从这家位于花梨坎村的宏卫造纸厂流出的。

  当记者问及造纸厂工作人员污水是否经过处理时,他们说,“我们的处理方法就是在污水池沉淀,然后定期排放。”但据记者观察,所谓的“沉淀”、“定期”都是假的,造纸厂的污水直接、源源不断地流入花马沟。

  龙道河是高级别墅区住户反映最强烈的一条排污河道,它正好穿过整个温榆河别墅群,名都园和欧陆苑被这条足足有20多米宽的河道划分开。

  鹿先生3年前购买了一套名都园别墅,他告诉记者,虽然他喜欢这周围的自然环境,但是却难以忍受附近龙道沟散发出来的臭味,尤其是夏天,这里的垃圾、污水以及蚊虫都令人难以忍受。

  “龙道河从罗马湖到温榆河的20多公里间,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污水排放点,生活污水源源不断地泄入河道,加之屡禁不止的垃圾倾倒,现在龙道河的水体功能早已丧失殆尽。”名都园凯来物业管理公司主任王建国介绍说。

  白辛庄是位于天竺开发区别墅群旁边的普通村庄,由于村庄离温榆河只有不足20米的距离,温榆河散发出来的各种难闻的气味不断袭扰着居民。“每天我们都是闻着污水臭味上班和回家,整个白辛庄就被污水包围着,现在这些污水都已经慢慢渗透到地下,严重影响着我们的饮水安全。”对记者说这话的张女士,每星期都要买3大瓶纯净水,一个月下来光买水的钱就要70多元。

  北京市第九水厂水质检测中心负责人王三秋对记者说:“对于像白辛庄这样被排污河包围着,而温榆河又是常年污水不断的情况,地下水被污染是难以避免的,长期饮用这种水对人体的危害是潜移默化的。”

  “别墅里的住户只是把地下水用作浇花种草,没有什么其他用处。即使是养鱼,这里的地下水都是不合格的,就更不要说生活饮用了,我们从来就不饮用白辛庄的地下水。”王建国介绍说。

  “现在这条河水质比以前好多了,即使是这样,温榆河的水质还是超五类占多数。”俞处长介绍说,“温榆河水质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除上游支流清河、坝河建有污水处理厂外,其他支流均未建立足够的污水处理能力。”

  母亲河治理仍路途漫漫

  近年来,温榆河两岸经济发展迅速,随之而来的污染问题也日益严重。据统计,温榆河流域共有大小污水排放口793个,年污水排放量为3.31亿吨,占全北京市总排放量的1/3。温榆河主要支流清河和坝河已经失去作为河道的自净能力,而主要的作用已经蜕变为把上游污水输送到温榆河。

  迄今,北京市已经建成9家污水处理厂,其中清河流域已经建成肖家河污水厂和清河污水厂。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温榆河彻底还清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使这些流域的污水进入附近的污水处理厂。

  “清河镇的商业开发速度远远超过了基础设施承载能力,生活污水管线的铺设主要还是在一些高级的住宅内。我们只是处理通过污水管线进入处理厂的污水,其实在整个清河流域还有很大的区域没有铺设管线。”清河污水处理厂负责人告诉记者。

  清华大学环境系、环境模拟与污染控制国家重点联合实验室施汉昌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对于像温榆河这样的河流污染治理,首先,水利市政部门、环保部门要加大管理力度,加强沿岸的污水截流管线建设和污水处理厂建设;其次,污水处理要先于商业开发,要加大“循环水务”和“治河先治污”的落实工作;第三,市政管线达不到的地方,政府要加快温榆河的分段治理进程和设立一些小型治污设施。比如加快建设顺义区天竺空港污水处理厂和后沙峪、高丽营、北小营、杨镇四个中心镇的二级集中城市污水处理工程。

  根据北京市水利局的规划,温榆河流域将成为“北京市最适合人居住的地区”。温榆河的前景被描述为:河道两堤外各建设200米宽的绿化带,树种是乔灌结合,园林小品造景。绿化带以外辐射形成1-1.5公里宽的“绿色生态走廊”,该区域内可组团开发、建设小区。区域内不准建设有污染、耗水量大的企业。

  而温榆河的治理,将是这项浩大的开发工程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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