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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才是城市主人?南京“城墙渡”引发激烈争论

admin 2005-04-08 来源:景观中国网
  南京“城墙渡”之争,其实是民意和公权之争,究其根源,乃是“谁是城市主人”之争   ◇ 南京明城墙要架设电梯?引发南京全社会争议   民意汹涌   4月3日晚,叶斌刚一上网,排


  南京“城墙渡”之争,其实是民意和公权之争,究其根源,乃是“谁是城市主人”之争

  ◇ 南京明城墙要架设电梯?引发南京全社会争议

  民意汹涌 

  4月3日晚,叶斌刚一上网,排山倒海的“城墙渡”报道和评论就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我们期望的结果,但事先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论。”叶斌,南京市规划局副局长,名片上的另一个头衔是“城市注册规划师”。 

  作为一名规划部门的主管,叶斌深知摊在自己面前的地图背后是怎样一座城市:这是一座有6000多年文明史和2400多年建城史的古都;这是十个朝代和政权的都城所在地;这是曾被称作“龙蟠虎踞”的帝王之都。 

  “南京的任何一项规划都会引起市民的热烈讨论。而玄武湖又是南京极为敏感的一个区域,我们非常慎重。”叶斌说。 

  从2001年起,南京市规划局索性将城市规划通过媒体发布,或者放在城市规划展览馆公示,让市民自由参与讨论。在担任规划局副局长之前,叶斌就在城市规划展览馆任职。 

  今年3月15日,《玄武湖风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在南京市规划展览馆向市民公示,“城墙渡”就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公示的意义在于让民意参与行政决策的过程。”东南大学法律系教师顾大松说,“一旦控制性详细规划审批通过就具有法律效力,这个时候再向社会公布,已经是无法修改了。” 

  顾大松主要从事行政法研究,他一直关注着南京市的城市规划。 

  2001年,中山园林管理局申请建造“观景台”,获得南京市规划局批准后,耗资近千万元,在紫金山最高峰头陀岭兴建了一座全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但“观景台”却遭到市民的一致反对。2002年1月,“观景台”被人工爆破,而爆破拆除和恢复山体原状的花费也达数百万元。 

  顾大松当时就南京市规划局同意建造“观景台”一事,曾以律师身份向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要求市规划局撤销规划许可。 

  《中国青年报》当年对“观景台”一事曾载文评论说:“行政审批权也成为一种建立在政府管理权、控制权基础之上的‘权力垄断’……由于缺少相应的制度规范和监督机制而变得透明度不高,给擅越权限、违法审批留下了真空。“ 

  “规划权没有法制的强制约束,其权力的边界就没有边界。”顾大松说,“司法权对行政权的监督只能在事后实现,可事后监督又会造成巨大的浪费———‘观景台’就是一例。” 

  “如果南京市规划局在审批建设‘观景台’时能够进行广泛调查,听取民众意见,‘观景台’还能一路盖到5层吗?”有媒体发问。 

  南京市规划局表示,在3月15日的见面会后,有关部门将把市民对玄武湖规划的可行性意见或建议,“加载”到规划的修改中,然后报市政府审批,并报送建设部和省政府有关部门。 

  “现在能将规划公示,听取民意,在行政程序上规范化、法制化,这无疑是社会的进步。”顾大松说。      

  600年城墙架电梯? 

  但南京市规划局没有想到,这一次“城墙渡”引发的争议量级不是“钱塘江潮”,而是“印度洋海啸”。 
    
  一周之内,南京所有的电视、报纸、网络都充斥着关于“城墙渡”的报道,市民、专家、学者争相在媒体上表达自己的意见。而这其中,反对意见占到了大多数。 

  根据负责玄武湖规划的美国易道公司设计,所谓“城墙渡”,就是在玄武湖的西侧和南侧,每隔500-800米左右,共选取4-5个点,通过电梯或步行梯把游客抬到与城墙平行的高度。经过步行天桥走到城墙上,再通过电梯或步行梯到达另一侧。 

  按照规划师的设想,“城墙渡”可采用轻巧的钢或不反光的玻璃结构,非常通透,白天看不太明显;晚上则像挂起的灯笼,富有诗意。 

  公示没几天,规划局副局长叶斌就收到了南京市民的一封来信。市民在信中将他称作“破坏明城墙的罪魁祸首”。 

  “我们哪里会去破坏明城墙呢?”叶斌苦笑说,“南京现有22公里的明城墙,是世界上现存最长的都城墙。但现在城墙已经成为割裂玄武湖和市区的一道‘箍’。” 

  玄武湖规划的主管单位———南京市园林局的总工程师李蕾在接受采访时说:“西湖之美就在于她的开放性。而由于明城墙的阻隔,玄武湖不能向城市打开,人们进入非常不方便,这就限制了她对城市景观和市民生活所起的作用。” 

  但江苏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的季士家研究员认为,明城墙不但未破坏玄武湖景区的总体布局,反而是其中的亮点,拥有完好明城墙的玄武湖是西湖无法比拟的。而且建“城墙渡”肯定要在城墙两侧打桩施工,轻则使城墙地基松动,可能引发塌陷,重则会使城墙直接倒塌,“这已严重违反文物保护法,通不过任何一级文物部门的审批。” 

  “‘城墙渡’都建在城墙两侧15米的保护范围以外。”南京市规划局规划处处长徐明尧解释说,15米以外连造房子都可以,何况“城墙渡”充其量不过是一座天桥呢? 

  究竟为什么要建“城墙渡”?叶斌说,根本上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城墙内外的互动”。 

  “根据人体工程学的计算,一般人能够接受的步行距离是500-800米。如果游客要在城墙下一直走上几公里,不仅身体疲倦,对单调的景色也会厌倦。”叶斌说。 

  但叶斌副局长的这种理论并不为南京市民所认可。一位市民在给叶斌的信中说,“叶局长,你是不是已经七老八十了,连这么几公里路都走不动了?” 

  对于这种嘲讽叶斌只能一笑而过:“这只能怪我们给市民介绍得还不够。景园建筑学在美国是只有硕士才能够开的课程,普通市民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的确难以理解。” 

  “在城墙漫步是个很愉快的体验。”61岁的盖星石被称为“业余规划师”,多次参与政府组织的专家论证会。“中国园林讲究曲径通幽,现代旅游讲究在过程中体验,城墙也是一个道理。如果几百米一个城墙渡,险阻变了通途,那么原有的幽静、隐蔽的环境就会消失。” 

  3月22日,江苏电视台“南京零距离”节目通过声讯电话调查“是否赞同在明城墙上装电梯”,结果显示,4425人赞同,9115人反对。主持人孟非说:“如果怕旅客走不动路就在明城墙上装电梯,那么故宫走不动岂不要开电瓶车?长城走不动就要装缆车?” 

  面对汹涌的批评声,南京市规划局显得异常平静。 

  叶斌说,去年举办的“城市规划法律中的公民参与”研讨会上,一位德国专家提出一个观点,在一个公共方案的民意征集中,少数反对的声音总会大过多数赞成的声音。 

  《玄武湖风景区控制性详细规划》2月份已经通过了一次专家论证,对市民公示之后,还将召开一次专家论证会,对市民的意见进行梳理甄别。 

  叶斌说:“如果矛盾还是非常尖锐,我们可能组织一次听证会;如果反对意见少一点,就请设计单位修改方案上报市政府。如果大部分人认为是不对的,那么或者我们就不做了,或者像密特朗当初建造卢浮宫前的金字塔那样,顶住舆论压力。”

  城市究竟是谁的城市 

  “前面这些话我最近不知说了多少遍了。我觉得说得累了。”叶斌向记者抱怨说,规划公示后,他一直要疲于应付各方面的质疑。 

  “南京的城市性格就是这样。还没开始做呢,大家就先争论一通,结果什么事也没做成,最后又反过来说,全是这个烂南京,什么事也没做。”叶斌3月底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说了这么一番话。 

  在对叶斌的采访中本报记者提起了这段话,叶斌现在觉得在接受采访中说这样的话“的确有点不适合”。 
    “这的确是南京这座城市的性格。”东南大学顾大松兴奋地说,“这恰恰说明南京的市民具有强烈的主体意识。” 

  “我们公示规划的原意就是让公众去讨论。”叶斌说,公众参与有很多优点,能够让规划编制单位听到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而且规划不仅仅是技术上的事,更多的是社会各方利益主体意见的表达,他们的权益受到尊重。” 

  “可是现在的争议演化成规划局想要把玄武湖搞成什么样。”叶斌认为这是外界最大的误解。他打了一个比方,如果说南京是一幢房子,南京市规划局就是业主,制定方案的美国易道公司是设计公司。 

  但很多市民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东南大学的顾大松老师说:“这个城市是大家的城市,不是几个人的城市,也不是美国一家设计公司的城市。城市规划最终是要让这个城市里的居民满意。” 

  顾大松认为,如果拿房子来比方的话,市民才是房子的主人,南京市规划局绝对不应该是业主,他们只是帮助业主管理房子。 

  “规划局之所以在公示规划、收集民意之后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就是因为自身定位错误。”顾大松认为,规划局应该把自己定位在中间位置,在提出总体设计理念之后,由具体设计者提供设计方案,再将这些方案拿出来让民众表达意见,选择自己满意的,“政府部门的着力点应该放在如何设计一种好的民意采集机制,保证民意能够被还原。” 

  “说到底南京是市民们的南京,而不是规划局的南京。”顾大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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