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全国大搬迁的背后 建设部林业局利益博弈

　　北京大兴野生动物园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刘昕晨指着窗外，激动地说：“这里的竹子都生长得这么好，竹子对气候和土质的要求很高，北京市有多少地方的竹子能有这里长得好？说大兴野生动物园的自然条件不适合动物生长，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刘昕晨的办公地点设在原国家林业部濒危野生动物保护中心内，紧邻野生动物园区。 　　有关北京动物园将要搬迁，而且要与大兴野生动物园合并的说法被传开以后，大兴野生动物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见诸媒体的普遍说法是：北京动物园不宜搬迁，即使搬，大兴野生动物园也并非一个合适的搬迁地。 　　全国范围内正掀起将作为公益性事业单位的城市动物园搬迁到郊区，与经营性的野生动物园合并的风潮，北京动物园只是其中之一。 　　而记者从采访中了解到，剥开表面的野生动物园与城市动物园之争，这是我国长期以来对动物园管理采取“两个部门”、“两种思路”所产生矛盾的最终爆发。 　　两头管理，各自为政 　　我国的动物园分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一是城市动物园，属公益性事业单位，一般位于城区，票价较低；另一类是野生动物园，属经营性的企业，一般位于郊区，票价较高。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容易让人忽略的区别：按照我国的归口管理规定，城市动物园属国家建设部主管，下设中国动物园保护协会操持具体事务；而野生动物园属国家林业局管理，下设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两者互不相属。 　　建国后，城市动物园一直都归属建设部管理，依据是将城市动物园当作公园的一个类型。“它具有公园的所有特征，只不过除植物而外，它还养有动物罢了。”中国动物园协会高级工程师刘农林解释道。 　　而对野生动物园的管理核心在于野生动物的管理。国家林业局通过颁发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来承认其合法性。养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许可证要由国家林业局颁发，养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许可证由省林业厅发放。我国目前的所有野生动物园都有林业机构的发放的各级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 　　大多数的野生动物园与林业部门在资产上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大兴野生动物园就是在原林业部濒危动物救护中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据一位内业人士告诉记者，各省林业厅曾纷纷建立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但是由于野生动物的救护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些救护中心不得不想新的办法来解决资金来源问题，于是考虑建野生动物园。 　　一位北京市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国外，这些野生动物的救助一般是由动物园来完成的。但是由于林业部门认为动物资源不能外流，于是自己设了大量的的救护中心。 　　土地是林业部门能提供给野生动物园另一大支持。据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相关工作人员介绍，按照《国家森林法》规定，林业部门在林地上建设与林业保护相关的设施，不算改变林地的用途。利用这个规定，经营性的野生动物园可以大量使用不需办理土地证的林地。例如秦皇岛野生动物园，由于未办理土地证，至今产权尚未明晰，采取的分配方式是投资方具有经营权，每年给提供土地的林业部门200万元使用费。 　　北京市动物园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国家林业部门是野生动物的主管部门，与之关系密切的野生动物园可以很容易地拿到野生动物，而城市动物园现在则很难拿到野生动物，基本上通过原有动物繁殖获得。 　　“如果没有野生动物园，也许有部分城市会由于各自的原因进行动物园搬迁，但是应该不会出现像目前这样大规模的全国性的搬迁，因为现在全国大部分的城市动物园搬迁，或正要搬的，都是与野生动物园合并。”刘农林表示。 　　公益与赢利的抉择 　　除了两个不同的主管部门引起的利益纠葛外，造成城市动物园和野生动物园之间产生巨大冲突的是他们运营理念上的天壤之别。 　　“现在都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谁还靠在国家背上等吃喝？我们也搞科普教育，也进行很多的科研活动，我们的金丝猴和雉类饲养、繁殖技术都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刘昕晨认为，作为一个企业，野生动物园要实现自己的利润，但是企业同样可以做社会公益性的事业。 　　而城市动物园的维护者认为动物园是一项公益的事业，以赢利性为目的会扭曲其正常发展。刘农林认为，动物园有野生动物迁地保护、科学研究、科普教育、休闲娱乐四大功能，保护野生动物的最终目的是让野生动物回归自然，野生动物园作为一个企业不可能从事研究工作，纯是为了追求企业利润最大化，而且门票价格过高，失去对公众开放的性质，它的大规模建设是否符合国家产业建设政策和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政策有待商榷。 　　目前北京动物园每年支出8000万，其中6000万来自门票收入，2000万来源于财政补贴。刘农林认为应该加大财政补贴，因为北京动物园的门票为12～15元，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还是偏高。 　　大兴野生动物园本想与北京动物园搞联营，但是没有谈成。 　　“林业局和建设部两个部门对动物园的管理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是不能这样分头管理，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要理顺这个关系，最好划为一家管理为好。”大兴野生动物园一位工作人员表示。 　　据了解，建设部即将发布一个与动物园管理相关的文件，主旨大概是：城市动物园的搬迁是地方政府的事，但是动物园的公益性的体制不能变，不能将城市动物园变成赢利性的企业。 　　其中的内涵不意而喻：城市动物园如果是因为当地经济发展等的正常需要进行搬迁，城市动物园只是改变了其建设所在地，别的性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仍旧由建设部主管，建设部不会进行干涉；但是如果是为了将城市动物园与野生动物园合并，改成了企业性质的野生动物园，其主管部门就由变成了国家林业部门，这个是建设部不能同意的。 　　一场表面上属不同形态间动物园之间的竞争背后，隐藏的是国家不同主管部门间的利益博弈。我国动物园行业的发展到底走向何方尚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