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场为何成了众矢之的？

　　高尔夫球场的秘密 　　侵占土地、污染环境、变相开发房产及官员腐败，看一项体育运动如何被异化 　　高尔夫球场为何成了众矢之的？ 　　●高尔夫球场对环境的污染，主要来自其大量喷施的农药和化肥。 　　●一个标准的18洞高尔夫球场，至少占地1200亩。国家虽然明令禁止侵占耕地，但据调查，一半以上的高尔夫球场都占用了耕地。 　　●不可否认，高尔夫球场客观上常常成为官商勾结的途径。 　　高尔夫球场建设在广东正遭遇着一场“寒流”。 　　根据年初《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暂停新建高尔夫球场的通知》，广东省政府不久前通过了《关于我省高尔夫球场项目清理检查情况和处理意见》，明确提出凡未按规定履行审批手续而擅自开工的高尔夫球场项目一律停建，尚未开工的项目一律不许动工。 　　据统计，目前广东省共有高尔夫球场项目70个，其中已建成投入使用的有51个，在建的19个。 　　尽管广东省在全国最早引进高尔夫运动，也是全国拥有球场数量最多的省份，但那一片绿色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显然是遥不可及。 　　百姓无缘的高尔夫球场上，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为什么突然遭遇官方的一纸禁令？为什么成了舆论众矢之的？……本报记者奔波深穗之间，试图撩开它绿色的面纱。 　　深圳：要水源还是要高尔夫？ 　　一个占地1000亩的18洞高尔夫球场每个月施肥及喷洒杀虫剂至少在13吨，而这些化肥、农药被草场吸收的不到一半，其他的随雨水流入附近的水库、河流5月16日，周末，深圳“三洲田”。一辆辆小车、中巴从城市开到这里，人们有的坐在小店里品茶，有的在湖边垂钓，有的参观这里的古村落，有的在绿树间穿梭，尽享野趣。深圳东部黄金海岸的这片古老山林远离都市喧嚣，曾被誉为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块“处女地”。 　　然而，关于“三洲田”未来的争议言犹在耳：这里要不要建一个高尔夫球场？ 　　曾经成功打造了欢乐谷、世界之窗、海上田园等深圳招牌旅游项目的华侨城集团，拟投资30亿元在三洲田再造一个生态旅游项目，其中包括各占地1.1平方公里的两个18洞高尔夫球场。 　　今年初，就在华侨城方面拿到了深圳市有关部门批准的规划、用地和开工等手续，准备封山施工之际，反对声骤起。 　　首先提出异议的是环保主义者，随即反对的声浪在深圳“两会”期间达到了极致。11名人大代表联名提出了《关于拟在三洲田建设高尔夫球场将对饮用水源造成严重污染的问题》的议案。 　　“过去我也以为，高尔夫球场多漂亮，郁郁葱葱，有树有草，有水有山，实际这完全是错觉，表面的风光带来的是地下的灾难。”提议案人之一、深圳市注册会计师协会秘书长郑学定5月17日对记者说，人大代表反对建设高尔夫球场的理由是对环保的忧虑。 　　看去令人心旷神怡的高尔夫球场有哪些“地下的灾难”？专业人士的回答是：“高尔夫球场对环境的污染，主要来自其大量喷施的农药和化肥。” 　　高尔夫球场的草坪分为球台区、球道区、球洞区三部分，其中最娇嫩的要数球洞区，也称果岭(英文GREEN的音译)。 　　“果岭的草是决定一个球场质量好坏的重要指标，它必须平整光滑、颜色均匀，一杆打过去不留痕迹。”当过10年草坪师的深圳某高尔夫球场草坪部主管斯孝宗向记者介绍说，大多数球场的果岭用的是从国外进口的矮生天堂草，由于其高度必须保持在3至4.5毫米之间，特别容易遭受病虫侵害，草坪师每天都要查看它的状态，其施肥喷药的频率也格外高。 　　“果岭区一般每隔10天要施一次肥，杀一次菌，每隔一个月喷一次杀虫剂。” 　　在养护要求较低的球台区和球道区，常种植高一点的夏威夷草，其施肥喷药的周期稍长些，但是相对于常常一年只需维护一次的城市绿化草地，其施肥喷药的“用量和频率要多6至7倍”。 　　据斯孝宗的统计，一个占地1000亩的18洞高尔夫球场每个月施用的氮磷钾混合肥、杀菌剂、杀虫剂至少在13吨，而这些化肥、农药被草场吸收的不到一半，其他的随雨水从阴沟暗槽里流向附近的水库、河流，污染水体。 　　深圳人大代表的议案提出，规划中的高尔夫球场选址绝大部分位于三洲田水库的集雨范围内，球场一旦建成，经常使用的农药和化肥将严重污染周边一百多万人口的饮用水源，同时球场的大面积开工和可能带来的房地产等连锁开发，必然要破坏现有的自然植被和水源涵养林。 　　三洲田距离深圳盐田港不远，从盐田检查站出关之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随处可见一群群小鸟飞来飞去，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山顶。三洲田就躺在一片茶山、丛林和水库环绕的山地怀抱中。大约一个世纪之前，孙中山庚子首义就从这里开始，最近考古队又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古战场。 　　“我一看他们的规划图，就说不行。三洲田水库是深圳的法定饮用水源之一，按照规定，饮用水源周围200米范围属于一级保护区，不能进行任何商业性的开发。但是在他们的图纸上，水库成了项目的一部分。”5月17日，已退休的深圳市原环保局局长陈棠颐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今年3月份，华侨城请来数十名专业人士对三洲田的高尔夫球场项目进行环保评估，陈棠颐在被邀请之列。 　　华侨城集团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目前三洲田高尔夫球场项目已经暂停了下来，等待市政府常务会议作出决定。如果最后的结果还是停建，市政府承诺将赔偿华侨城集团的前期投入损失。 　　三洲田高尔夫球场是建还是停？到目前为止还是悬念。 　　高尔夫球场与人争地 　　在深圳，3万“高尚人士”占用3万亩高尔夫球场，而1000万市民则在共享30万亩园林绿化。 　　国家虽然明令禁止侵占耕地，但据调查，全国一半以上的高尔夫球场占用了耕地5月21日在深圳是个雨天，深南大道旁占地2065亩的深圳高尔夫球俱乐部(简称“深高”)空旷、静谧，整个早上几乎都没有客人到访，与周围密集的高楼和车水马龙的街道形成强烈的反差。 　　除环保外，高尔夫球场另一个遭到普遍质疑的是其所占用的大量土地资源。深圳是广东省拥有高尔夫球场最多的城市。据调查，深圳目前共有13个高尔夫球场，总占地面积近3万亩。面积最小的750亩，最大的1.5万亩。 　　据深圳高尔夫球协会的统计，深圳经常打高尔夫球的人数仅约3万。 　　与此同时，深圳市园林局最近公布，目前深圳园林绿化总面积为30万亩。而深圳的总人口已达1000万。 　　一边是3万人占用3万亩高尔夫球场，一边是1000万人共享30万亩园林绿化，其对比不言自明。 　　深圳市人大代表吴江影5月17日对记者说，目前深圳的高尔夫球场已足够了，“为少数人服务的娱乐项目要少建，为广大群众服务的要多建。否则，社会公平何在？” 　　据有关方面测算，深圳可建设余地总量仅剩约300平方公里，土地空间已十分有限。至有专家预言，十年之后深圳将无地可开发。 　　虽然高尔夫球协会组织提倡利用郊野的荒山滩涂来建设高尔夫球场，然而事实上，深圳现有的13个高尔夫球场中，建设在关内的就有4家。 　　“要建就要建得远一点，比如惠州的山区、赣南的山区，高速公路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让高消费的人用更大的成本来消费高尔夫，应该是比较合理的。”深圳市人大代表郑学定对记者说。 　　“香港700万人口才有3个高尔夫球场，深圳同样的人口却有13个球场，真是难以置信。”香港科技大学教授陈介中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从经济发展水平、人口密度、土地资源的稀缺度三方面综合考虑，深圳建3个高尔夫球场就足够了，而整个广东省不应超过10个。 　　据媒体报道，根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有高尔夫球场地195个，在建或即将完工的高尔夫球场大约还有500个到1000个。 　　一个标准的18洞高尔夫球场，至少占地1200亩。国家虽然明令禁止侵占耕地，但据调查，一半以上的高尔夫球场都占用了耕地 　　亏损的球生意和赚钱的房地产 　　“深圳几乎所有高尔夫球场，都建有别墅向外公开销售。这些别墅价钱尽管高得吓人，但都卖得很好。” 　　与球场建设一哄而起的状况相对应的是，绝大部分高尔夫球场的经营却处于亏损的边缘。 　　“目前深圳除了‘深高’一家赢利之外，其他的都不赚钱。”深圳宝安区一家高尔夫球会的总经理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经营一家高尔夫球场到底需要花费多少？ 　　以深圳宝安区这家18洞标准高尔夫球场为例，其总占地面积1200亩，除了300名员工之外，还拥有一个会所、两个餐厅、60台球车、20台草坪机等配套设施。 　　草场维护和员工工资是日常最大头的两项开支。“每个月光农药花肥就要花5万块，零配件消耗5万块，柴油、汽油、水电4万块，员工工资6万块，机器折旧25万，没有50万块钱维持不下来。” 　　这同高昂的球场建造费用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前几年，设计建设一个18洞的球场，花费在7000万到1亿元，光请国外设计师一项就需100万美金。我们这个球场是自己设计自己施工，但是也花了4000万元。这还不包括土地、建设会所和购买机器的费用。” 　　而球场的收入有多少呢？这家中等收费的球场，平均每个客人一次消费在700元左右，平均每天约有100名客人，真正付费的不到一半，算起来一个月的营业收入大约100万元，扣除22%的税收和球场开支以及银行贷款利息，几乎所剩无几。 　　“深圳因为靠近香港，有很多海外客人来打球，几家球场情况不算太糟糕，其他的地方亏损更厉害。”这位球场总经理说。 　　对于“高尔夫球场大部分是亏钱”这一说法，在广州麓湖高尔夫球乡村俱乐部总经理位上干了快四年的荷兰人卜如龙也表示赞同。 　　卜如龙告诉记者，投资者目光短浅，赚钱心急，热衷于一锤子买卖，也是球场经营亏本的一个重要原因。卜如龙说：“中国大多数球场的投资者很多时候靠卖会籍的收入建好了球场，但建好球场后，并不对球场进行追加投入，对会员承诺的服务设施也不兑现。服务跟不上，管理跟不上，经营肯定是越来越往下滑”。 　　高尔夫球场经营的亏损并不代表高尔夫项目投资的亏损。 　　“如果建高尔夫球场项目真是亏本，那很多早关门不干了，而你现在听说广东有哪个高尔夫球场关门不营业了吗？现在的高尔夫球场是比以前多了还是少了？”广东省高尔夫球协会一位负责人接受采访时反问记者。 　　而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深圳高尔夫球场老板说，大家热衷于建高尔夫球场，看中的其实往往是房地产开发这块唐僧肉。“深圳几乎所有高尔夫球场，都建有别墅向外公开销售。这些别墅价钱尽管高得吓人，但都卖得很好。” 　　不只是深圳。5月19日，记者来到清远市石角镇，寻访位于该镇新仁花兜水库的清远碧桂园千岛高尔夫球场。据悉，计划为36洞的球场目前已建好9洞。 　　“两个月前，这里全是松树林，就像森林一样”。两位保安指着球场周边的松树林告诉记者。 　　远处，球场对面的一片树林中，一幢幢别墅掩映其中。两位保安都说，那是第一期80套别墅，目前已经卖完了。 　　以每套50万元来估算，就是4000万元。而据了解，千岛球场土地取得费仅为2250万元。 　　耳旁，搅拌机正轰隆隆地在转。工人们有的在搬砖，有的在和泥。 　　我们身后还有大片被松树林包围着的黄土地。记者得知，那里还将建上百套别墅。 　　在另一球场——清远狮子湖高尔夫球度假俱乐部，湖边建起一排排的小别墅，新的别墅也在建设中。 　　该俱乐部会籍部的钟小姐向记者提供的球场基本资料中显示，目前俱乐部已经建成别墅近60套，已经全部卖完，她说目前还在建100余套。而豪华型别墅要卖到100万以上，少的也要几十万元。 　　电话中，东莞峰景高尔夫球会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球场别墅基本卖完了，只剩下一套售价约700万的还没有卖出。 　　球场，房地产开发，像一对孪生子。 　　奥妙何在？据了解，用于建球场的体育用地属于纯粹的公益性质，价格低，审批相对方便，而搞房地产开发的经营性用地审批则难得多，而且价格往往要上翻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球场老板在球场用地获准后，便改变用地用途，进行房地产开发，从而获得高额利润。 　　广东现有的68个高尔夫球场项目中，只有位于揭阳揭西县的“广东大洋高尔夫球场”一个是通过招投标方式取得土地的，其余球场取得土地的方式分别主要是划拨、协议出让、租赁等。许多球场取得土地的费用低至十余万元甚至为零。 　　“低价出让大片的土地，这是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省国土资源厅有关人士说。据悉，目前国家已经明确高尔夫球场项目属经营性用地，一律要进入土地交易市场公开交易。 　　调查中，记者还发现，除了土地用途上的张冠李戴外，用地所占面积多寡也让人疑窦丛生。 　　清远某球场提供给记者的球场基本介绍中，18洞的球场总占地为2200亩，但政府公布的该球场总占地却仅为990亩；清远一个正在建设中的高尔夫球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36洞的球场将占地上万亩，但官方提供的数字仅1500亩；东莞某个已建成的36洞球场，球会工作人员称占地5000亩，但政府公布的总用地面积只有2400亩；同一个球场的占地面积，为什么从几种渠道获得的数据相去甚远？ 　　高消费.官员腐败 　　“高官被富豪邀请去打高尔夫，总让人感到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许与中国人一向丰富的想像力有关。但是不可否认，高尔夫球场客观上常常成为官商勾结的途径。” 　　一套高尔夫球杆，最便宜也要两三千元，贵的则更高达30多万元。显然，在中国，高尔夫球是一项远离普通人的运动。 　　长期以来，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高尔夫球就是“贫富悬殊”的代名词，而这个词背后的一个龌龊是：官员腐败。 　　我们来看看高尔夫球之“富”。打一场高尔夫球要花多少钱？ 　　打球最基本的费用是果岭费(也就是场地费)。在深圳，各个球场的果岭费不一样，高的1000多元，最低的也要300元。此外，如果有球童服务，球场还要收取球童费；如果租车打球，还有租车费；如果你没有球杆、没有包，还有租杆费、租包费。另外还要给球童本人小费。 　　对于进入球场的人来说，收费项目多达七八项，虽然并非价目表中的每一项都必须消费，但是果岭费、球童费、球车费却是最基本的三样。在非周末和节假日，哪怕是最节省的访客，每人所花费的费用也至少要“果岭费1000元＋球童费120元÷2＋球车费220元÷2＝1170元”(注：球童和球车均可两人分摊)。 　　如果前来打球的人是会员的话，果岭费一项只需360元，其他相同。但前提是他必须拥有一张价值40万元左右的会员证。 　　深圳高尔夫球协会副秘书长章列兵回忆，1985年深圳第一家高尔夫球场“深圳高尔夫俱乐部”刚建成的时候，其会员证的价格高达10万元人民币，许多人认为不可思议，但人们仍趋之若鹜。因为一河之隔的香港粉岭高尔夫球会，其会员证价值是它的30余倍，高达300万港币。大批的香港人来深圳买证，烘托了球市。现在深圳13家高尔夫球会的会员证，最高的达100万元，最低的也要10万元。价格始终降不下来。 　　在高消费背景下，当官员频频出现在高尔夫球场上时，这一景观自然颇耐人寻味。 　　“高官被富豪邀请去打高尔夫，总让人感到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许与中国人一向丰富的想像力有关。但是不可否认，高尔夫球场客观上常常成为官商勾结的途径。”深圳市德恒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龙云飞说。 　　龙云飞曾经在深圳市法制局当了10年的处长，他的经历也许是许多政府官员曾经或者正在经历的事情。 　　龙云飞向记者回忆道，当他的身份还是深圳市法制局行政复议处处长时，他多次被邀请去打高尔夫球。每当一件案子办到关键阶段，总会有老板主动来与他沟通，见面的第一句话常常是“打不打高尔夫”？这种时候，“龙处长”就指着办公室外面的一张乒乓球桌说：“看见那张桌子没有？我就喜欢打乒乓球。” 　　但是，当年与龙云飞同在司法系统工作的深圳市中院经济庭庭长赵永库，在“追求高质量的生活”中打高尔夫球上了瘾。1999年，赵因受贿被判处13年徒刑。在其受贿清单中，除了现金、有价证券外，还有一张价值35万元的东莞长安高尔夫乡村俱乐部会员证。 　　无独有偶，2001年深圳市纪委又通报了3起企业领导人员用公款购买高尔夫球会员证、涉嫌严重经济违法乱纪问题的案件。他们是深圳市建材集团公司原董事长黄皆平、原总经理陈小雄，深圳市华辉装饰工程公司原经理林华等3人。 　　其中，黄皆平一人就握有东莞“银利”高尔夫、深圳龙岗“绿色”高尔夫、深圳沙河“名商”高尔夫3家球会的会员证，总价值65万元，分别是他利用职权向下属公司索要和下属公司主动贿赂的。 　　在广东，党政机关和国有企业领导干部公款打球及接受价值几十万元的贵宾会员证或者数万元一套球具的现象，一度并不鲜见。 　　2000年，广东省共清理出价值昂贵的高尔夫球会员证、贵宾卡、优惠卡135张，有5名高层领导干部被迫辞去了在球会兼任的名誉职务。 　　广东高尔夫圈子中流传着一些“段子”颇具讽刺意味，也很说明问题：“你看不见我的时候，我在高尔夫球场逍遥，享受着上流社会的优雅；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涕泪纵横，在法庭上受审。” 　　“领导的办公地点已移到了球场，要找领导请到球场。” 　　“领导不打高尔夫，一年省回2.8个亿”…… 　　广东省纪委、省监察厅曾为此专门向全省下发了《严格制止领导干部用公款或利用职权打高尔夫球的暂行规定》，规定官员不得随便下场打球；不得接受有价会员证，否则等同受贿；除了陪同外商，不可在工作时间打球；不可公款打球，打球必须付款，等等。 　　但即使在反腐风声日紧的当下，“哪个高尔夫球场没有官员在打球，而打球的官员中，又有几个是自己掏钱？”深圳一位高尔夫球场负责人向记者抱怨，以政府公务员的工资，他们很多根本打不起高尔夫球，但是他们的职位和官衔就形同“免费卡”或者“打折卡”。 　　“在晚上的灯光场，来打球的全是官员。”深圳一位高尔夫球场负责人感叹。这些人想打球但又担心白天目标太大，常常选择在夜间进场。 　　5月19日，记者在深圳宝安区某高尔夫球场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四周墙壁悬挂的都是各级领导在球场的留影。球场负责人自豪地说：“很多领导都被我们请来过。” 　　据透露，这个球场的定位一直是其投资方——某大型国有企业的公关基地，自从1999年建成以来专门接待与该企业有接触的官员或者客商，只是在今年迫于经济压力才陆续面向市场，接待部分外来访客。 　　而位于深圳市区内的某高尔夫球场，在开业之初就专门准备了一批会员证，送给各级政府官员。到目前为止，在这家球会，共有近20张会员证握在官员手中，都是球会免费赠送的。 　　“比起请桑拿请吃饭，请打高尔夫球多体面？比起送现金送珠宝，送高尔夫球卡多有品位？”长期从事政法工作的龙云飞说，正是结合高尔夫球身上的“富贵”象征，使得它成为流行的行贿和受贿方式之一。 　　还高尔夫本来面目 　　美国近两万个高尔夫球场，80%是公众高尔夫球场，向平民开放，收费最低的只要8美元一场高尔夫球最初是苏格兰牧羊人发明的，后来被英国皇家所接纳，它本来是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很热爱的一项运动。 　　据深圳市高尔夫球协会副秘书长章列兵介绍：在高尔夫最发达的美国、英国，高尔夫球反而是大众化的运动。美国近两万个高尔夫球场，有80%是粗放化管理的公众高尔夫球场，向平民开放，收费最低的只要8美元一场。 　　但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来到中国的那天起，高尔夫球场走的就是奢华的路线，不仅要选择好的地点，好的草种，还要请国际顶级的设计师，建造豪华的会所。高尔夫球场无形中被贴上了“富人”的标签，并越来越打上“腐败”的灰暗印记。 　　“最大的误区是把高尔夫当成了一项贵族运动，从而迎合了部分人炫耀富贵的心态，这是中国土地资源稀缺而人口总数庞大的特殊国情决定的。”深圳市高尔夫球协会副秘书长章列兵说，高尔夫运动本身并没有错，高尔夫球场也没有错，它本应该是阳光下正大光明的产业，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关键是打高尔夫球的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规范高尔夫球场的运作，还原高尔夫本来的运动面目，去除被异化的政治社会内涵。否则它就难免受到人们的猜疑。”深圳市人大代表吴江影说。( 　　-链接 　　高尔夫球场在中国 　　在上世纪20年代，上海就曾经出现过外国人管理的高尔夫球场，但很快就荒芜废弃了。1984年，国内第一座高尔夫球场——中山温泉高尔夫乡村俱乐部在广东省中山市三乡建成。 　　打那之后，尤其是近10年来，高尔夫球场在中国风起云涌。北京，有24座高尔夫球场。在广东，高尔夫球场多达54座。据一家高尔夫网站统计，目前，中国只有青海、甘肃、山西、西藏、宁夏5个省、自治区没有高尔夫球场。 　　根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有高尔夫球场地195个，在建或即将完工的高尔夫球场大约还有500个到1000个，其中50%处于亏损状态。 　　一个标准的18洞高尔夫球场，至少占地1200亩。国家虽然明令禁止侵占耕地，但据调查，一半以上的高尔夫球场都占用了耕地。 　　圈内人士这样说：“目前，全国很多地方都掀起了‘种植’‘绿色鸦片’热潮，在这股热潮中，有不低于一半的土地是来源于耕地。” 　　高尔夫球场占地纠纷 　　2003年秋收后，山东省即墨市马山地区涉及三个村的4600多亩地变成了一个大工地，施工成本每千亩高达近二百万元。施工方负责人先后用“改良荒地”、“农田平整”和“建设绿化园区”等说法来解释用途。但调查证实，这一大块地原属数千农户的承包地和口粮田，并非荒地；这里正在建设的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及度假村的大规模房地产用地项目。建设过程没有办理任何开工手续，是一起典型的违法占地事件。 　　2003年11月16日，山东齐河2800亩征地被国土资源部定性为“严重违法”，“非法批准占用基本农田，用来兴建高尔夫别墅”。 　　2003年12月，江苏省国土资源厅土地利用处对南京市大规模开发高尔夫项目进行调查。当时南京在建的高尔夫球场多达10个以上。 　　今年5月媒体报道，在湖南长沙市望城县黄金乡，由湖南电信实业集团等投资兴建的龙湖国际高尔夫球场，计划2005年建成国际标准的27洞，预计工程投资总量约10亿元。球场所在的金塘村、香桥村群众多次联名递交了投诉状：球场指挥部无视基本农田保护条例，用机械施工手段，破坏耕地现状，耕作层已不复存在。特别是毁坏渠道和倒虹吸管道，未被征用的数千亩耕地的抗旱能力几乎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