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建设遭遇考古之困

　　3月19日，济南市原济南铁道职业技术学院内一处建设工地上，一处汉至元时期的古代墓葬群被发现，但已被破坏得相当严重。在此之前，济南市闹市区建设工地曾多次出现古墓被毁事件。考古专家告诉记者，在城市建设不断加快的大背景下，闹市考古困局日益加剧。

　　开发商最不愿遇到的事

　　近年来，随着济南市建设步伐加快，动土项目增多，在闹市区出土古代墓葬等重要文物的事件时有发生。

　　2008年1月，济南市和平路原山东建筑大学校园内一建筑工地，发生明代古墓被损毁事件。此事后来引起济南市政府的高度关注，市长张建国作出批示，才使得考古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无独有偶，今年初，济南市城西一河道工程施工工地上，也出土一处宋元时期古墓，深埋河道的底部。据知情者透露，就在考古人员到达现场勘察几天后，一台挖掘机趁夜色开到施工工地，将古墓“毁墓灭迹”。

　　今年3月3日，以6.57亿元的“地王”价格拿地的济南华强广场项目，举行奠基仪式。按计划，该项目2010年底之前“出地面”，2011年8月份商场营业，同年底前全项目封顶。3月19日出现古墓群被损毁事件之后，古墓所在工地停工，进行考古勘察。济南华强广场置业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王晓飞3月22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停工后，仅公司每天利息损失就达十几万元之巨。长期停工将使企业面临巨大压力。在停工前，该公司动用5辆挖掘机、10辆运渣土车连夜施工。

　　济南市一位房地产开发商说，施工遇到古墓，是他们最不愿意遇到的事情，因为停工所带来的损失太大了。

　　文物部门的妥协

　　济南市考古研究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每次有建筑工地发现古墓葬，他们都会按照法定程序，与施工方交涉开展考古发掘。每次交涉的过程都给他留下十分艰难的印象。有时候，为尽快启动考古发掘，保护地下文物不受损失，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人家，甚至有时候会被对方“骂到脸上”。

　　济南市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告诉记者，一次他到某建筑工地协商发掘古墓，对方回应他的是一通江湖“黑话”，威胁要把考古人员如何如何，动了脾气的李铭毫不让步。最后，对方考虑到他是“济南街上长大的孩子”，没有阻挠。

　　在开发商与文物部门的对立中，文物部门代表的是一种社会公益。李铭说，包括墓葬在内的地下文物，是一座城市的文脉，任何个人和单位都必须尊重。地下文物不单是哪座城市的，还是国家的。随着城市改造加速，这些历经数百年、数千年的文化遗存，只会越来越少。如果不加以保护，将会面临无法挽回的损失。

　　《文物法》明文规定：“凡因进行基本建设和生产建设需要的考古调查、勘探、发掘，所需费用由建设单位列入建设工程预算。”为此，在实际城市考古工作中，文保单位必须取得开发商的支持，才能开展地下文物的发掘工作。很多时候，文物部门不得不在按文物法办事和满足开发商要求两者之间妥协。

　　山东大学考古系教授方辉告诉记者，相对于地上文物保护，隐藏在地下的墓葬等文物通常由建设单位率先发现，老百姓和文化部门并不知情，而建设单位出于赶工期的考虑，往往采取隐瞒不报的对策。

　　执法的尴尬

　　“我们业内都说，《文物法》对内是‘钢法’，一旦在文物管理上出事，吃不了兜着走；对外却是‘棉花法’，面对损毁文物的事件，往往无计可施。”济南市文物局副局长于茸介绍，通常情况下，文物部门得到群众举报有人损害地下文物，就会赶到现场，但往往找不到相关的责任人。即便是拦住了对方，如果对方不配合，文物主管部门也就没有办法。

　　济南市政协副主席、市文物局局长崔大庸3月22日对记者说，受编制所限，不包括他本人在内，市文物局负责文物保护工作的只有5人。按照规定，一旦发生损毁文物的行为，必须2人以上到场取证，另外2人（及以上）负责文物执法。在市文物部门日常工作都忙不完的情况下，谈何抽调人力执法？何况，文物局作为文化局的一个“内设局”，也没有执法的权力，必须通过其他办法执法。

　　在方辉看来，2002年实施的《文物法》，现在有些规定需要调整。《文物法》规定，因建设引发的考古发掘，费用由建设单位出。为此，考古部门不得不采取“要饭式”的方式，一家家地登门，和开发商谈判，导致在保护文物方面，底气不那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