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眼中的“城市生态”

　　在扬州，有一个闻名全国的“生态城市规划与管理”中德技术合作项目，开展3年多，取得了不少“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可是，记者近日在扬州采访，印象更深的，是德国人带来的“看不见”的思维震荡。 

　　作为中方合作者，扬州市环保局局长徐洪喜对此深有感触：“我们认为，城市是为人服务的。可是，德国人不这么看，他们认为，城市首先是一个经济、社会、环境的复合生态系统，本身有自己的生态功能，就像人一样，会呼吸、会生病，因此我们的规划、建设，不能破坏它的生态平衡。” 

　　基于“城市亦有生命”的认识，德国人带来了不少新观点：“绿化不只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城市的生机。”他们认为，城市绿化，更应该注重“均好性”。接受了德国人的建议，扬州这几年增加了600多万平方米绿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广场、大草坪并不多，目前全市基本做到“每隔两三百米，就有一个小游园”。 

　　“城市看得见的水与看不见的水要相互交融。”就一条河而言，它就是个生命体，河床里的水和地下水是不断交融的。天热了，地下水会蒸发，补充地面水分的不足；下雨了，地面水会渗漏，正好补充地下水的水量。“可是，现在许多城市河道全部用石驳岸封死，这就让河道无法呼吸了。”“城市交通，既要有利于出行，又要有利于环境。”德国人曾经资助一批扬州干部到德国学习，徐洪喜也是其中一员：“我们刚去，人家就放了北京、上海等一些城市的幻灯片。开始，还以为是表扬我们呢，没想到是作了反面典型：城市里高架、立交那么多，空气质量能好吗？”原来，汽车在平地上行驶，尾气的高度一般在1.5米左右；而到了高架上，污染的厚度就上升到4 5米，扩散的范围自然更广。 

　　目前世界流行的古城改造方式无非是三种：推光式改造，复古式怀旧，生态式保护。德国人认为，最佳方式应该是第三种，即注重“城市肌理的保护”，而不仅仅是城市外貌的保护；不光保护物态，还要保护原有居住文化等非物态的东西。 

　　与德国人交流，记者注意到，他们一切理念的出发点，都是对自然的尊重、对城市的尊重、对人的尊重；而这些思想，往往又具体体现在他们对城市建设与管理细节上的关注。 

　　比如，关于树木的“拆一还一”，德国专家卡森斯的理解，就和我们通常所指的“拔掉一棵树，必须再种上一棵”不同。他认为：“拔掉一棵树，必须种上树龄相同的一棵树，这样才能保证生态的平衡。”如果你拔掉的是一棵20年树龄的树，而你补种的是新树苗，那么就要补上20棵。 

　　街巷下水道的排放位置也很有讲究。这是卡森斯经常费口舌解释的一句话。通常，我们街巷里面的下水道都设在两侧，并且将道路中间修高一点，两侧低一点，从而使路人尽量不踩到水。可是，卡森斯说“不”———街巷不是交通要道，它的两侧是民居，如果把下水道设在两侧，老百姓家里就容易发霉。所以，应该把下水道设在巷道的中间，并且把道路两边做高一点，中间低一点，可以让屋檐漏下的水顺流进下水道。 

　　“公众参与”，更是卡森斯关注的重点。他认为，“城市的建设和管理，不应该仅仅是政府去做，更应该发动全体市民共同参与。”在这方面，徐洪喜给记者讲了一件记忆深刻的事：当初做扬州生态市建设规划时，德国人的做法就让大家大吃一惊。因为，通常做规划的方法，是技术人员先调研，然后拿出方案，最后再进行讨论；可是，德国人不这么做。他们的第一步，是邀请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市民代表，几十个人坐到一起，给每人发一张卡片，请他们写出自己认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然后弄个大大的黑板，把问题一条条列出来，请大家讨论、归并，最终“海选”筛出70多个问题，而这些问题最终成为了规划的基础。这样“磨”出来的《扬州生态市建设规划》，2003年8月在全国第一个通过了国家环保总局的评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