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专家“会诊”中国城市
8月8日至10日,“中国·潍坊生态城市规划建设国际博览会暨城市开发交易会”在潍坊召开,与会的中外专家就中国城市开发和建设中的问题进行了研讨,并提出许多有价值的建议。
千城一面,就不要旅游了
中国国内的城市规划大多考虑10年、20年,老实说,这是我比较担忧的。规划要至少管50年。规划时间太短,变动频繁,就会反复触及某些人的利益,阻力就大;如果时间拉长,阻力就会少。澳大利亚如果不坚持长期规划的原则,早掉到海里了。
规划应该从大到小,先定量,看为多少人规划;再定型,看规划出多少东西。规划应该“大道理管小道理”。每个选择都有道理,关键看哪个更重要,毫无疑问,整体应该大于局部。
规划应该先功能,后景观。中国则反过来:市长先拿来效果图看,哦,不错,挺漂亮,就照这个规划。
城市单一化是全球性的问题。单一性就不要旅游了,坐在家里就可以想象某个城市的样子。西方的高楼大厦象征着进步、文明、高档,引诱了亚洲的穷人。我们要学习西方的科技,不要学习西方的文化,而应该欣赏他们的文化。城市应该有独特性,保持民族特性和地方特色。
中国不要高兴得太早
随着科学的发展,人改变自然的能力越来越强。这种改变是机会,也是对环境的威胁。中国东部、印度北部、欧洲、美国是世界上占用资源较多的地方。人已经改变了47%的地面,著名的变化就是城市化。21世纪,全球将有一半人生活在城市;在过去的20年,中国的城市化率达到了30%,有很多城市成为世界大都市。但是我们应该明白,人到城市未必就能发展。
现在欧洲的人口主要集中在小城市。德国没有中心大城市,而是分布在几个地区,每个城市都有明确而专一的定位。譬如,柏林是政治中心,法兰克福是金融中心,慕尼黑是文化和技术中心等等。这样做的结果有优势,我们将延续这一做法,德国统一后也没有改变。
德国的城市发展总体战略是平衡各地区的发展。措施之一,是把高校放在偏远的小镇;之二,是鼓励私营企业放在小城市。宝马公司在慕尼黑,宝马扩建应该扩建到哪里呢?扩建在了边远的小城市丁格尔森,而不是慕尼黑。丁格尔森吸引了方圆100公里的人力,公司用车接送员工上下班。这样带来两个好出:农村人口不流失,仍然生活在家园中;减轻了城市压力,人们不必再到慕尼黑这样的大城市寻求发展。
我们鼓励人口居住在交通主干线的两侧。只有住上人,才能很好地利用主干线。干线与干线之间留出空地,人可以很方便地走向绿地,不必开车到郊外享受绿色。我们做过统计,交通只有一半跟工作有关,另一半是休闲度假。
中国不要高兴得太早,汽车早晚会过剩的。解决交通靠规划,原以为加宽道路就能做到,但谢天谢地,我们没有这样做,而是建环线,把内城包围起来。单行线不能穿越市区。每个人都可以接近市区,但只有最需要的人才到市区,通过市区到别处是不可能的。
中国热衷于建高楼大厦,但德国的开发商不愿意建高楼,因为卖不出去。德国的房屋大多在四层以下,方便、舒适、接近自然才是我们真正的追求。
宁愿被呛死不愿被饿死
有一次,国家环保总局到西北某省检查环保,指责该省污染严重。该省的官员说:“我们宁愿被呛死,也不能被饿死。”这位官员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富人没有资格要求穷人勒紧肚子搞环保。环保实际上是社会关系问题。
不是吗?每个城市最好的地段居住的都是着富人、贵人,他们占据着上风上水的地方,对环境的破坏很大;穷人住在下风下水,却被指责损害环境。富人住大房子,开好车,消费了大量的资源,并对环境造成很大的危害,应该首先承担环保的责任。
为什么在近几年我们重视生态的情况下,生态反而更加恶化?因为我们发展得太快,且发展的方式有问题。中国27年间GDP增长了9%,这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这几年似乎速度正在降,但实际上是“假低速”,真实的增长要高于9.5%——各省都不愿意成为调控不力的典型,隐瞒了实际发展速度。发展必须“经济”,“经济”的基本含义是节约,节约型的发展才是健康的发展。
环保有赖于技术创新。当重复利用的成本大于收益的时候,企业就不会去重复利用。但我们不能坐等技术成熟才去环保,这个时候要靠政府推动,譬如补贴等等。经济活动不会按照生态规律来进行,政府的适当干预是必要的和必须的。
“组团”开发是败笔
蔓延式的分散布局必然使城市过分依赖小气车,这十分不利于节省土地能源,是不可持续的。
美国维护一辆小汽车一年的费用大概要1万美元,美国工薪阶层的年收入为3万至6万美元,用车是笔不少的费用。浙江有个百万人口的城市,被分割成三大块,相互之间距离遥远。所谓“组团”开发,实在是浪费交通。建议城市带状规划,赞成紧凑式城建。
但紧凑必然要向上发展,解决的办法就是发展辐射式交通,限制高层。科学家、艺术家都是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创造的,自然产生灵感,宽松有益创造。居城市应有山林之乐。
城市建设切忌好高骛远,盲目照搬。大连的星海广场原来是盐碱地,填了一层薄薄的土,只能种草,不能种树。但全国许多城市纷纷仿效,也建大草坪。树是给水的,草是要水的。乔木和草的投资比为1:10,而收益比是30:1,一棵大树相当于20台空调的作用。芦苇是最贱的东西,但纽约的公园就种植了芦苇,因为它对环境的清除作用很大。我见过江南某公园,花50万元买来两棵高贵的树木,结果一棵死了,另一棵半死不活。人挪活,但树挪死。在城市建设中,求高求洋都是“面子”功夫,好看不中用——甚至看也不好看,这个教训我们应该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