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中国建筑双年展

中国举办首届国际建筑双年展，不仅是中国而且在亚洲都是首次，即使日本在经济最鼎盛时期也没有举办过国际建筑双年展，而只有艺术双年展。 　　作为建筑评论人的我，一直关注双年展的进展情况，但是没有写过一篇评论因为我一直不清楚这个双年展是怎样一台戏。 　　[B]双年展大背景[/B] 　　中国首次举办有其特别的现实背景，那就是在国家建设方面，有近半个世纪没有进行真正的民用建筑建设，因此在改革开放之后，全国范围内的建筑热一直在持续，现在房地产事业已经成为国民经济四大支柱之一。那么在这样一个建造量居世界之首的中国，建筑师所充当的角色，并不是像雷姆·库哈斯所预言的那样，中国建筑师将来是最重要的角色，倒是社会压力导致建筑师的工作环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在当今的中国，谁是主角？是开发商。了解这样一个背景，我们就会对正在北京举办的首届中国建筑艺术双年展，与我们的常识所认知的建筑双年展完全不同的原因有所理解。 　　[B]建筑大工地[/B] 　　中国有着如此广阔和激动人心的建筑市场，在这个大工地上，有着成千上万的建筑师和准建筑师，因为持有建筑师资格的人还是有限，无法满足巨大的建筑市场的需求，在这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许多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设计人员，承担着难以想象的设计工作量。发达的电脑软件帮助这些设计人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诸多的设计工作，曾经花了五年时间在哈佛大学组织中国研究小组的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四年前就在东京举行的演讲会上说，是Ｐｈｏｔｏｓｈｏｐ（图像软件）帮了中国设计师的忙，即他们可以运用这个软件一周内完成一座大楼的设计。 　　[B]无需克隆威尼斯[/B] 　　一方面，是由建筑市场快速发展的需求，另一方面，开发商和设计者都需要提高建筑这种产品的质量，因此需要更多了解国际建筑设计的水平。一般认为，中国首届国际建筑双年展是在这种背景下举办的，然而中国建筑双年展，并不是对已经有着二十年历史的世界权威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在中国的克隆，他开始就有着完全不同的“创意”。 　　批评家曾经批评说组委会方面应该了解和向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取经，然而最后发现，代表团的飞机是飞往巴黎而不是威尼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在巴黎接受法国政府给予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张祖刚受勋，策展商希望活动搞的越大越好，这样回国之后扩大宣传可以期待拉到更多的赞助，而法国方面则急于拉拢与中国的关系。 　　[B]高额票价的对象[/B] 　　双年展套票最高价格为8000元，这可能是同类展览活动中最高的价格，显然一般市民和学生无法问津。那么制定这一价格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瞄准那些中等开发商或者建筑事务所，首先是以票价来显示这次活动的“高峰”性，也是通过高价格来过滤非商业性人员参加。然而策展商最后也承认，8000元的门票只卖出去十几张，最后是送人都没有人去，为了不减少中国美术馆的门票收入，结果在开展第三天这套有价门票作废，即使持这套票的人进入美术馆也必须重新买票。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今年的门票价格为12欧元，26岁以下的为10欧元，学生票价为7欧元，比较一下就知道中国的双年展票价实在是创世界门票之最。 　　[B]中国馆摆摊[/B] 　　四个国家馆由各个国家自行设计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看到中国馆就像摆摊，到如今这个状态，显然与“三大腕”即国际顾问单黛娜、建筑师张永和和崔恺退出展览会有关。由于罢工事件严重影响了Ａ1部分的出展者水平和空间布置，因为“三大腕”退出，使得一些中国建筑师集体罢展，组委会在很短时间里招集来的一些大都不够参展水平的建筑师和事务所，这样影响了整个中国馆的气氛，和其他国家馆形成鲜明对照。其实在现有的中国馆中，并不是没有好的建筑师和作品，例如：王昀、王晖、马岩松、吴朝辉和吴刚的作品都不错，为什么不能少而精？ 　　[B]高峰论坛无峰[/B] 　　展览只有两周有余，论坛有八个，而且时间相互重叠，所谓高峰论坛没有约定的明星建筑师到场，这是其一；其二，可以容纳千人的首都剧场，听讲者只有几十人。在中国如此有名的国家大剧院设计者安德鲁的演讲也只有百人到场，中方演讲者的身份、水平无法和国外明星建筑师以及事务所平等论剑，由于“大腕”级建筑师退出，一些准“大腕”建筑师跟上，填补了一些空白，也是没有机会在国际场合显伸手的人有了难得获得一个平台，所谓高峰论坛实际上是无峰论坛。 　　[B]比较主题[/B] 　　双年展八个论坛主题如下：国际建筑大师作品演示、“建筑与非建筑”前卫建筑、规划的有限及无限、居住建筑与城市开发、人居环境与室内设计、技术革新与建筑革命，以及“激变中国”建筑文化等，那么让我们看看今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有哪些主题。八个主题是：音乐建筑、事件、变化、地形、表皮、氛围、超级方案、变化的光·浮动的影等。读者可以自行判断哪个更文化，哪个更大而空。只有那些对具体事物缺少认识和体验的人们，才会围着玄虚的浮躁词汇转。 　　[B]正统性表述[/B] 　　在双年展的框架下确立了“无止境建筑艺术”主题，在展览开幕之前由《百年建筑》（第22期）杂志出版的双年展专辑上，封二上刊登了会展背景介绍，最醒目的是下边两排红头文件，共有13件，全部是文化部、建设部办公厅、北京市规划委员会，以及和参展院校的议定书，展示这些文件无非是显示双年展的正统性，既如张祖刚在20号的开幕式上发言中所说：我们这次展览是官批，民办，自筹资金。那么这个“官批”究竟起到什么作用？ 　　在“三大腕”退出双年展之后，组委会发布一份通告，首先宣布“双年展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建设部批准的国际重大系列文化会展活动，也是中国历史上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型建筑艺术国际文化交流活动。”（略）“此次‘双年展’能否成功举办，关系着中华民族的荣誉，关系着中国建筑艺术的发展与繁荣。因此‘双年展’需要每一个中国公民及华夏子孙的鼎力襄助。……”然后的内容是对退出组委会的国际顾问个人的指责和威胁，然而最后一部分内容中说在国际馆部分有四名国际建筑大师，如贝聿铭、盖里、里布斯金、埃森曼的展览作品已经送达组委会。难道凡是不支持和协助展览成功者，都是有损于中华民族的荣誉，以及关系着中国建筑艺术的发展与繁荣。这是很久没有听到过的逻辑，然而结果是我们看到现在的国际馆部分没有这些大师的一件作品展出。所以正统性还是改为准确性为好。 　　[B]精华所在[/B] 　　我们并不反对在举办这种大型国际活动中有商业操作，没有也是不可能的，然而我们必须把握一个向公众负责的原则，即通过商业操作达到我们的共同幻想，采取公开性的方式，来提高民众对建筑艺术和城市的认知。也许这种要求和开发商以及策展商的目的并不一致，但是我还是看到在北京的ＵＨＮ建设现场那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当建筑还在进行状态中，世界先锋建筑设计团队ＮＯＸ的粉色“软体”装置，已经从赤裸的墙壁中慢慢向外伸出来。凡是先锋者必快进，他们等不到中国现代建筑或艺术中心的建成，就开始在建筑现场伸展头角，和那些雄心勃勃的建筑一起生长，这就是让我激动的场面。 　　这是由中英双方策展人共同策划的“无止境建筑艺术”中的“前卫建筑师展”部分，但是看起来这主要是以英国策展人林奇（Ｎｅｌ Ｌｅａｃｈ）的眼光来挑选的建筑师和作品，因为不是在世界建筑的前沿活动的策展人，不可能拥有超级伯乐的智慧。这些激动人心的作品，代表着当今世界建筑界最先锋动态，也是整个建筑双年展中的核心部分。相信这些影响世界潮流的建筑师和事务所的作品，会影响中国建筑的青年势力。此外，商业操作极为明显的凤凰城室内设计展中，奥地利建筑师的室内设计“表象与本质”就是一件让我们大开眼界的作品。 　　在国际馆中展出的库哈斯、赫佐格和德穆龙、斯蒂文·霍尔等人的作品，可以让我们详细了解明星建筑家们严谨的工作态度，和推出一个方案的全过程。同样荷兰馆让我们了解到具有魅力的建筑造型和功能，是由建筑家无数次的推敲而自然生成。和世界级建筑家们相比，中国建筑师缺少把建筑当作一项课题加以研究，甚至是一项发明的态度，这也是我们从这次“名正而商不顺”的双年展上获得的另一个收获。 　　所谓错位，是指双年展参加各方的目的和愿望并不是从属于一个概念，我们看到虽然本来应该是建筑师盛会的建筑双年展，但在中国市场平衡的杠杆上，建筑师绝对是弱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