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思想与城市化

城市思想和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我们一方面要继续发展城市思想，同时，在城市发展中又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比如，不少城市盲目追求大规模，在规划中盲目追求扩大城市规模，许多城市不问条件，都要求升级，中等城市要变大，大城市要变特大，特大城市要变国际化大城市；盲目发展开发区，“圈地运动”又有抬头，开发区又多又大；盲目追求大广场、大马路、大草坪、大高楼，有的地方甚至不顾财力困难，也大肆集资举债，大搞“形象工程”、“政绩工程”，盲目求洋，一些大城市盲目规划中央商务区，实际上是追求高楼大厦；不少小城镇不讲规划，布局混乱，盲目发展，盲目搬用大中城市一套；一些城市大拆大建，破坏历史文化风貌等。这些问题引起了中央的关注。去年，中央领导对当前我国城市发展中的有关问题做了重要指示，主要讲了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问题。中央领导指出，端正指导思想很重要，城市规划建设中出现的问题同各级领导干部的指导思想有关，概括起来是：贪大求洋，好高鹜远，孤陋寡闻，不求实际，求胜心切。指导思想问题不解决不行。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形势：即，如何看待城市思想的继续发展和端正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的关系。我认为，这是认识当前我国城市形势的核心所在。科学的认识应当是：城市思想应当继续发展；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中出现的问题必须认真解决。用一句话概括：中国的城市必须发展，中国的城市必须科学合理地发展。这个基本认识我觉得非常重要。应当辩证地认识这个问题，来不得片面性。在历史上，我们过去的教训实在太多了，今天我们处理这些问题理应更加稳妥、更加成熟。 在干部中，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出了问题，原因颇多：一是加快发展的“温度”日高，一些地区要加快实现现代化，城市发展当然更要加快了。东部城市要加快，西部城市就要跨越，要跨越式发展。现在全国不少城市，西部也有，东部也有，都要跨越式发展；二是我们的干部考核制度有某些不够合理，导致“政绩工程”泛滥；三是社会心态浮躁，攀比之风日胜；四是干部队伍文化水平、文化素养的局限等。原因很多，有客观的，有主观的。我们应认真解决这些问题。我们讲城市思想的发展，集中到一点，就是正确地全面地理解城市化，积极稳妥地推进城市化。要从过去那种不让城市发展、控制城市发展的思维定势，转变到积极稳妥地、科学合理地发展城市的方位上来。同时，要认真克服当前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中存在的问题。具体讲，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在广大干部中，大力提高对城市化的认识。“城市化是人类生产和生活方式由乡村型向城市型转化的历史过程，表现为乡村人口向城市人口转化以及城市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又称城镇化、都市化。”（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城市规划基本术语标准》） 城市化是与工业化和现代化并行的历史过程。城市化和城镇化实际上是一回事，是同一个概念。在中国，城市和城镇都是相对于乡村而言的，在城乡的划分上，城市和城镇是相同的概念。现在有的同志认为城镇化只是讲如何发展小城镇，不讲城市的发展。这是一种误解。中央在城镇化的建议中、国家在《十五》计划纲要中，不但讲了小城镇，而且讲了各类城市的发展。有的地方讲农村城镇化，城市现代化，这也不够准确和科学。实际上，我们讲城市化，已经包括了广大的小城镇在其中了，不是只讲城市而不讲小城镇。再一点，不能简单地把城市建设当作城市化，更不能把建设大马路、大广场当作城市化。城市现代化是城市化的重要内容，当然离不开城市建设。但是，问题不能简单化。要深刻理解城市化的本质。城市化是城乡经济和社会结构深刻变化的历史过程，根本问题是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城市建设只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 ■“积极稳妥”是推进我国城市化的基本原则。中国是12亿人口的大国，实现城市化，将农民占多数变为农民占少数，是一个艰巨的历史过程。全国城市化水平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就是1200万农民变为市民，这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全部人口。中国城市化要达到70%以上，就要有几亿农民变为市民。在21世纪上半期，如果能够比较平等地实现这一目标，这将是中国对人类文明史的伟大贡献。城市化是经济社会结构的大变化，涉及亿万人民的切身利益，涉及许多制度和政策的改革和调整，比如城市户籍制度、土地管理制度、社会保障制度、教育制度等等，政策性很强，改革的强度要审慎把握。城市化的推进，关系发展、改革和稳定，要力求在三者之间寻求好结合点和平衡点，力求把握好改革和发展的“度”。中央提出“多样化的城镇化道路”，就是要求各地要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不可攀比，不可照搬。总之，推进城市化，态度要积极，步子要稳妥。 ■城市化和经济发展的关系，是一个辩证的关系。国际经验表明，工业化和城市化应当协调发展，进程应当大体上差不多。但是，我国的城市化水平大大低于工业化的水平，已经拖了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后腿。现在看来，也拖了农业现代化的后腿。当前我们经济中的就业问题是很大的问题，城市有失业问题，在农村，三个人的活十个人干，实际上是一种隐性失业。国家正通过各种渠道各种办法，大量创造新的就业岗位，特别是有些地方大力发展民营的劳动密集型的二、三产业，创造了更多的就业岗位。这是推进城市化的实质，也是当务之急。农民要进城，进了城要有工作岗位。这才是城市化的本质所在。党的十六大提出，要“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路子”。这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路子，也是一条适应我国城市化需求的路子。当然，第三产业仍然是创造就业岗位的重要领域。当前，我国最大的短缺是就业岗位的短缺。城市化的推进和就业问题的缓解，是同一个进程的两个侧面。 ■城市化是国家现代化的必要条件。我国经过五十年的建设，成就伟大，问题也不少。一个大问题就是，我们造就了一个城乡分割的、二元化的社会，城市的市民和农村的农民实际上是两类公民，市民享受好多待遇，而农民没有。这是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历史和现实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这种断裂的社会结构不消除，实现现代化是不可能的。我们积极推进城市化，目的之一正在于消除这种城乡分割状态。 ■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要协调发展。这是我国在新时期的城市发展方针。城市化意味着城市和小城镇的全面发展，我以为，大城市是中心，中小城市是骨干，广大小城镇是基础，各有各的作用，只强调大城市的作用或者只强调小城镇的作用都不够全面。大城市是国家发展的主要基地，是我们对外开放的窗口，需要很好地发展。长期以来，在城市思想上，对大城市是有看法的，总认为城市大了不好，以至我们在长时期实行控制大城市规模的方针，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重要的一条是认为城市大了会导至“大城市病”。这种看法在国际上也有反映，于是其影响日益广泛。讲“大城市病”的“病症”，不外是：环境污染、交通拥挤、住房紧张、贫富悬殊、犯罪等。今天，认真分析一下这些“病症”，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发展不足所造成的，比如环境、交通和住房问题，随着我国城市现代化水平的提高，许多问题正在缓解；有些问题是社会在城市中的反映，比如贫富悬殊和犯罪问题，只能通过改革与发展来解决。其实在小城镇和农村也有“病”，“病因”不外也是发展与改革的问题。我国大城市的发展要有新思路，主要应在城市结构调整上下功夫，在提高城市质量和竞争上下功夫，而不要在人口和用地发展规模上盲目求大。当然，大城市发展必须的用地应当保证。我国中等城市基础设施有一定水平，有相当的经济实力，基础较好，潜力较大，积极发展好一批中等城市，可能是国家发展的一条捷径。“小城镇，大战略”，广大小城镇的合理发展对我国城市化具有特殊的重大意义，因为小城镇在我国城市化进程中可以容纳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减少农村剩余劳动力对大中城市的压力，使城市化能比较平稳地发展。大力发展小城镇是国家解决“三农”问题的需要。但是，小城镇的发展要有重点。当前小城镇的发展要注意三点：一是必须以经济发展为基础，二是不能一哄而上，不能刮风，只能重点发展。三是小城镇的规划要切实加强，合理布局，合理用地。千万不要照搬大中城市的一套。小城镇是大战略，而城市化才是国家的总体战略。城市化是总体，是全局，小城镇只是重要的局部。在城市体系中，包括了大中小城镇和小城镇。小城镇的发展一刻也离不开大中城市的支持。那些靠近城市的小城镇，特别是靠近大城市的小城镇往往发展得最快。 因此，我们不能孤立的讲发展小城镇，更不能以小城镇的发展来反映整个城市化的发展。这里，特别要指出，我们千万不能搞那种“村村点火，处处冒烟”的农村就地城镇化。不能再走那种“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路子了。我国乡镇企业过于分散布局的沉痛教训，必须牢记。城市的特征是非农产业和人口的集中。城市化要求集中，要求非农产业和人口的适度集中。在今天的中国，可以说，没有适度集中，就没有城市化。 ■注意发挥城市规划的综合职能。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规划是国家对城市发展实行宏观调控和具体管理的重要手段，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政府职能。积极推进城市化，必须要有城市规划为依据。首先是城市规划的决策要科学化民主化，防止领导个人说了算；其次，城市规划要真正发挥综合职能，在土地利用和建设活动方面，真正发挥调控职能，真正起到综合“龙头”的作用。现在，在城市的土地利用和建设管理上，有的部分规划，各自为政，肢解城市规划的综合职能，这种状况很不合理，非改变不可。规划的视野要扩大，应该大力加强城镇体系规划，要从城市走向区域。 ■注意解决城市之间协调发展问题。国内城市之间的发展，在一定范围内，只要跨了行政区，就很难协调。不少城市之间，产业结构雷同，基础实施重复建设，在争夺外来项目上，恶性竞争，内耗巨大。这种状况很不合理。我国城市最密集的京津唐地区、长江三角洲地区、珠江三角洲地区等，既是国家发展的“龙头”地区，更是我国参与国际竞争的主要基地，发挥它们的综合积聚效益和优势关系全局。现在是“行政区经济”，是各自为政的经济，不改变不行。在用市场机制来调控的同时，国家应当干预，应当协调。方法之一是，尽快开展区域规划。当前，要积极开发和发挥跨行政区的城镇体系规划的作用。 ■加强城市建设。我国城市建设过去大大落后于城市经济社会发展，这些年有所改善，但总体上还是跟不上城市发展的需要。大力加强城市建设，是今后长时期的重要任务。这也是城市化进程的客观要求。 目前，在城市建设中要克服盲目性：有些地方在城市建设中盲目建设大广场、大马路、大草坪，盲目追求高楼大厦，盲目追求高标准建设。有的小城镇，人口不多，也建设大广场，旁边就是农田，如此等等。这种风气不纠正不行。城市建设要在基础设施上下功夫，基础设施应适度超前，但是不可过于超前，要多建群众急需的经济实用住房。城市建设要量力而行。现在，有些地方搞城市建设大量借债，甚至只顾借，不顾还，钱不够就卖地，大势圈地，甚至把下几届政府的地都卖了，有的还美其名“城市经营”，这就更值得注意了。 ■加强城市文化建设。21世纪全球经济一体化，经济竞争是表层的竞争，背后是科技和人才的竞争，深层次的竞争则是文化的竞争。全球文化发展是多元化的方向。我们要大力加强城市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我们应当非常注意发展我们自己民族文化。文化往往集中反映在城市，内容非常丰富，这里既有建筑文化，也有其他各种文化，比如服饰文化、影视文化、商业文化、广告文化、饮食文化等等。要防止国外强势文化对我们的压力和侵袭。要有危机感。这方面任务繁重，从建设领域讲，要认真保护历史文化名城和名镇，要努力创造中国建筑的新风格，创造中国城市的新风格，以无愧于我们的伟大时代。 ■城市经济、社会和人口、资源、环境要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是我国国家发展的基本战略，在城市发展中应当认真体现。城市是人口和非农产业集中的地区，经济社会与人口的发展与资源和环境矛盾最为集中，应认真处理，以达到协调发展的目的。我国人均耕地少，保护耕地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城市发展是尽可能少用耕地。从长远和全局看，我国只有积极合理推进城市化，才能最终解决耕地不足的问题。因为城市人均用地少而农村人均用地多，这是极其简单的道理，现在，我国城市人均用地为100平方米，在大城市才70到80平方米，而在农村，人均用地在140到180平方米，多的地方达到200平方米。 如果我国农村人口如不大量进城，城市和小城镇不大发展，中国的耕地问题是没有出路的。再就是加强环境和生态建设。城市人口和产业集中，生态环境脆弱，在城市化的过程中，要非常注意环境和生态的改善。 ■尊重科学，尊重规律。回顾五十年的历史，我们在城市思想方面，历经曲折，有不少盲目性，在城市规划建设方面也有不少盲目性。克服盲目性，增加自觉性，是我们今后的任务。城市是人类创造的伟大成果，基本上是一种人工物。这个巨系统的人工物是建立在自然之上的，因此，人工与自然之间、人工物内部之间，都应符合自然科学的规律。城市发展中，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要符合社会科学的规律。总体上应在哲学的指导下，使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在城市结合起来，以指导城市的发展。直接与城市有关的学科很多，比如城市经济学、城市社会学、城市规划学、城市建设学、城市地理学、城市生态学、城市美学、城市统计学，城市管理学等，对这些学科进行协调，促进相互的有机结合，建立和发展我国的城市科学，是我们长期的任务。 今天，中国的城市化发展迫切要求城市科学研究有一个大发展和大普及。关键是要提高各级领导层、决策层在城市发展方面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水平。在干部中要提倡尊重科学、尊重规律、尊重专家、尊重群众的科学态度，克服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要大力提高各级领导干部的现代城市意识，建立起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现代城市思想，克服不适应新形势的落后的城市思想，端正城市规划建设指导思想，领导城市健康发展。同时，要在全社会开展现代城市思想和城市化基本知识的科普教育，提高全民的城市文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