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MAD创立人马岩松:保护老城区是保护人和文化
对话嘉宾: 马岩松
MAD创立人 MAD建筑事务所合伙人
获奖项目:胡同泡泡32号(最佳历史保护类大奖)
地点: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会议中心
记者:胡同泡泡32号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什么?
马岩松:这个项目其实是北京老城区的一个胡同四合院的改造项目,源于我们06年在威尼斯参加的一个展览——我们展出了北京的三个设想,叫北京2050,就是北京2050年是什么样。
很多来北京旅游的人会去看这么一个老城区,但它对生活在里面的人来说却是地狱,没有卫生间,要自己取暖,很多基本设施都没有。胡同里本来有公共空间,现在也慢慢被侵蚀了。
我们设想一些蓝色小泡泡,代表一些个人的小梦想,就在这些老城区里生长出来。他们生长的地方跟老房子结合在一起,也不占院子,就在某个角落跟老房子重新组合,泡泡里面有一些卫生间,一些淋浴等。
我觉得保护老城区最重要的是保护邻里生活。如果他们都被迫离开是因为钱或其他问题,邻里生活不存在了,那这个城市就死了。这些泡泡可以激活邻里关系,让他们在这里更好地生活。
我特别喜欢这个泡泡的反射,在一些光线下,泡泡消失了,周围的天、树、地、新房子、老房子变成一种新的混合影像反射在上面。窗户全打开,室内室外就变成一个空间了。
看起来这个2050的项目在2009就都实现了,实际上并不是。我们真正的梦想是老城区在保持老面貌的情况下,还能有一个活力。我们想的是一个社区的问题,现在只实现了一个小泡泡,希望将来能实现更多。
记者:说到老城区,您觉得应该如何做历史保护项目,或应遵循什么样的一些原则?
马岩松:我觉得任何有历史文化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都是要保护的,但保护它们是为什么,这得想清楚。它本身是物质,保护是因为它承载着一个精神。作为城市的一部分,我觉得保护老建筑、老城区是保护人和文化。
文化的含义要搞清楚,现在长时间来都在拿中国符号来回反复的炒,我觉得这是特别不懂中国文化的做法。我们重要的是精神,这是很内在,很气质的东西,不是去复制它,而是能把文化发展。
建筑看起来是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让人去感受。进了四合院,看到了一棵树,感觉人跟自然的关系是这样的;进到一个教堂,觉得人跟天的关系是这样的,能触动人的心灵……而现在很多东西是没有感觉的,就像现在用一个东西,用完就扔在那,没有文化的东西在里边。
记者:很内在的、很气质的东西应该怎样去表现?
马岩松:建筑空间的“意”在哪?“意”说白了就是不确定性,就是不会设计一个像鸭子的建筑,也不会设计一个什么都不像的抽象几何。我们这么多建筑师在设计方盒子,就跟很多画家画西方抽象画一样,第一不属于这个时代,第二不属于自己的文化,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不要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说我要干什么。我要干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你感觉到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我们在重庆设计了一个380多米的高层——城市森林。重庆是山城,而且是非常自由的那种感觉。整个建筑全是来回错的,上面还有很多花园。这个建筑,我画一个,它是这个,我再画一个,它就不是这个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必须是这样,不必须这样,它就是一个生长,就像一座山为什么长成这样,一个植物为什么长成这样,它就是一个生长的感觉。
记者:您的那么多设计,真正建成或有业主的有多少?
马岩松:没那么多,每年是有跟艺术家合作的项目,参加一些展览,或是一些空想的项目。
我觉得建筑师对所处的文化环境或城市肯定有看法。做的东西肯定要表达这个看法。看法是不是转变成建筑,并不影响它对别人的影响,一个图纸也能对别人形成影响。
很长一段时间,建筑师被定位成一个技术工作者,接到要求,接到命令,接到指令去干事,但建筑师本身就不应该是这样,就像一个医生,不能来一个病人说他要开这个药,就给他开了,建筑师肯定要自己做判断。
记者:那建筑的建成对您来说重要吗?
马岩松:我想建成就像我想生孩子一样,但不能跟谁都生。
记者:您觉得扎哈•哈迪德对您有什么影响?
马岩松:我觉得她是一个艺术家,也是第一个把我引入当代艺术的老师,她对自然也有偏好,所以我跟她非常投机。但最重要的是我特别认可她这个人,她坚持自己。
记者:您对现在中国学建筑的学生有什么建议?
马岩松:就是相信自己,坚持自己吧,其实所有伟大的建筑师都是这样。我觉得中国建筑师在职业上没有独立的人格,总觉得建筑师是附属于别人,但我觉得建筑师不是附属的,他手中的权力很大,手中的资源也很大,产生的结果也很严重,所以建筑师要有独立的判断。
现在欧洲、日本的建筑师的实践机会非常非常少,几乎没有,很多公司都倒闭,只能到学校当老师,但他们仍然在坚持自己,在相信这个东西,我觉得这些都值得中国年轻人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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