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岛建筑中的传统特质和极少主义特征——以S 住宅为例

吴耀东在《日本现代建筑综述》中曾说过“初期现代主义再生这一潮流在当今日本建筑界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继承和发展以日本战前包豪斯和密斯为主流的建筑思想为主，讲究纯净、均质、抽象……初期现代主义能够在日本扎根下来的重要因素在于，它吻合了日本人的审美意识。日本传统建筑所拥有的特质———轻盈、透明、简洁精致的构成、素材感、细部的精美处理以及由此带来的永恒感，在这一派建筑师的作品中得到充分体现。”妹岛和世正属于初期现代主义再生中最年轻的一批建筑师，在她的建筑中无疑充满了传统日本建筑和现代主义的影子。有评论认为妹岛亦有“反传统”的一面，这主要表现在她对传统社会秩序造成的等级空间的排斥，并不妨碍她以日本传统建筑以及现代主义建筑为土壤，兼收并蓄，创造极具个人魅力的建筑语言。本文试图通过剖析妹岛早期的作品S 住宅，寻找并发现妹岛建筑中的传统建筑特质和极少主义特征。

　　妹岛1996 年完成的S 住宅是一个位于日本冈山市冈山县为一家两代六口人设计的私人小住宅，基地位于一片高密度居住区内。建筑外形为一个半透明的方盒子，里面分两层，一层平面呈“田”字形，四个主要房间之间的“十”字分别为浴厕和楼梯，外围是周圈二层通高的走廊；二层为整个起居空间，包括厨房和餐厅。

　　1 日本传统建筑的影响

　　1.1 轻质的透明半透明的表皮

　　西方古典建筑中没有明确的表皮概念，表皮只为装饰服务。其后随着技术的发展，建筑表皮本可以从承重结构中脱离出来独立表现，但因为路斯的一句话：“装饰就是罪恶”，表皮与装饰一起被打入冷宫。在整个现代主义阶段，表皮只为体量和空间服务。虽然柯布西耶的“新建筑五点”中也提到了“自由立面”，但他所追求的是表皮辅助空间在阳光下创造的丰富的光影效果。直到密斯，他把建筑抽象为“皮”与“骨”的关系，并通过精致的节点来强调表皮的存在，才为表皮以后的自我表现奠定了基础。后现代主义以后建筑彻底摆脱了清规戒律，表皮完全解放，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建筑元素登上了表演的舞台。

　　日本传统建筑一直延续的是东方的木构架体系，所以表皮一直不承担承重的角色。室町时代（公元1333~1573），在伴随着禅宗产生的茶道建筑———茶室、茶亭中，表皮就灵活的表现为推拉隔扇式外墙，可向室外大面积开敞。到了江户时代（公元1615~1867），由于城市拥挤而出现的双层住宅中也普遍采用推拉隔扇或向外廊开敞的落地窗。一直以来日本传统建筑的表皮都表现出轻巧、半透明（窗扇多为裱纸木格栅，半透光）、简洁、开敞的特点。这一点与传统的西方建筑的阴暗，装饰繁缛大为不同。也可能为此，到了可以自由创造表皮的这个时代，日本建筑师比起西方建筑师更偏好使用纯净，透明的玻璃材质。

　　当代建筑师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在由对体量、造型等传统形式要素的关注转向对建筑围护自身即表皮的关注。表皮的功能也逐渐由单纯建筑体积的表达转变为自身更为复杂的形式表达；从一个重要的建筑构件逐渐变成建筑表现的主题。这一点在妹岛的建筑中尤为明显。她的建筑中有的甚至直接消除传统的梁柱楼板的结构，用仅有的表皮元素来塑造空间。

　　在S 住宅中，建筑形体是一个方盒子，被半透明的有机波形板完全包裹起来，表面仅开了几个必需的门窗洞口，底部没有基座。建筑整个核心空间的外围是两层通高的走廊。走廊的外侧也就是建筑表皮为木骨架双层半透明有机波形板，内侧为可开合的条形木板。二层的条形木板可以沿纵向呈百叶状完全打开，使起居空间与周圈走廊空间融为一体。家庭成员之间的联系与隔离，完全通过这一圈走廊进行调节，并且它也是内部与外部的过渡空间，将建筑的核心与外界隔离开来。外墙的半透明有机波形板过滤了外来的关线，室内柔和而明亮。由于没有基座，夜晚室内亮起灯时，整栋建筑有如漂浮在地面之上。这与日本传统住宅建筑中的裱纸木格栅窗扇创造的空间效果是很类似的，只不过S 住宅剥去了建筑外表的木框架，完全单纯地表达了这种体积空间。

　　通常都认为妹岛的轻质和透明来自伊东。对于这点我持保留意见。妹岛曾经说过，她是被菊竹清训的天空住宅吸引才进入伊东（伊东师承菊竹清训）的事务所，而后来离开是因为发现那里不是她希望的样子。在建筑思想的大方向上伊东是叛逆的渴望抽离，不论是从日本的传统还从是现代主义。而妹岛走的是初期现代主义再生的道路，仍然注重平面对人的行为的影响。对于表皮的轻质和透明这一点，伊东更多的是使用其作为独特的承重系统以对抗传统的梁柱承重体系；妹岛考虑的是如何更好的使建筑适应周围的环境和室内外人的关系。所以我认为妹岛对轻质和透明的偏好是来至于她自我建筑理念的表达和日本传统建筑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