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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建民: 为玉树造一座不只有悲伤的纪念馆

admin 2016-02-24 来源:景观中国网
玉树在藏语里的意思为“遗址”,这里是藏传佛教教派最完整的地方,宁玛派、噶举派、萨迦派、格鲁派在这里和谐共存。玉树的平均海拔是4100米,也被人称为“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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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树地震遗址纪念馆

  玉树在藏语里的意思为“遗址”,这里是藏传佛教教派最完整的地方,宁玛派、噶举派、萨迦派、格鲁派在这里和谐共存。玉树的平均海拔是4100米,也被人称为“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这一片不知名的神秘藏域,却是因为6年前的一场重大灾难----玉树地震而令世人皆知。灾难发生之后,中国建筑学会组织了国内8位一线知名建筑师进行了一次针对灾后重建的的集群设计。孟建民先生分到了玉树地震遗址纪念馆这个项目,也是其中规模最小的一个,总建筑面积仅3000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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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上的城市--玉树

  虽然孟建民有过多次纪念性建筑的设计经历,但在他看来,玉树地震遗址纪念馆却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命题。西藏是一个信仰已经深刻融入日常生活的地方,面对纪念性这样的重要主题,建筑师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在于如何深刻理解藏地信仰所带来的文化差异,并最终用建筑的语言来充分表达出来。

  基地与遗址

  基地位于一片三角地,这里是进出玉树的必经要塞,场地上的遗址是格萨尔王宾馆。之所以选择它作为遗址是因为损毁前它算得上当地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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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案构思

  “有时候最初的感觉是很准的,但不要抗拒改变,不断否定的过程也是完善一个想法的过程。”-------------孟建民

  新建筑与遗址间的关系

  场地上有遗址,建新建筑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新建筑与遗址间的关系。

  纪念馆的方案从最初的概念到最终定案,前后经历了近半年的时间和六轮方案修改调整的过程。最初的主打方案是在基地中向下挖了一个长条形的深坑,通过阵列的柱廊来完成天与地之间的对话,另外还有以玛尼石堆为设计灵感的备选方案以及以地震裂缝为主要形态的备选方案等。但讨论下来,这几个方案在处理遗址与纪念馆之间的关系上都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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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期的四个方案

  不过,前几轮的讨论定下一个重要思路:方案以保留的格萨尔王宾馆遗址为展示主体,纪念馆主体隐于地下。新旧建筑“一隐一显”,尽可能地通过控制新建筑地面以上的体量来突出遗址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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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的方案

  最终的方案形态在可建设用地范围内尽可能的“窄”与“长”,作为遗址展示的背景,纪念馆露出地面的部分甚至看不出来是一座建筑,遗址与纪念馆间通过一条地震波形态的裂缝连接。

  这条由平静开始几经起伏又归于平静的“地震波”同时也是连接地下纪念馆与遗址之间的视线通道,最终的方案吸收和融合了之前各备选方案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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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的方案地面之上简化为一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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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馆的地下部分与遗址的关系

  纪念馆的地下主体部分以纯粹的方和圆作为基本圆形,平面构图简洁纯净,通过“材料,色彩,光”三种基本建筑要素的运用来表达藏地建筑的特征。

  整个纪念馆建筑地面一层,地下两层。位于地面之上的为长长的引入空间,参观祈福的人流通过台阶步入纪念馆,而迎向遗址的一面则设置了85个转经筒,便于当地藏民的日常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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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一层平面

  人们通过线形空间序列缓缓进入主展厅空间,主展厅的中央为祈福大厅,大厅采用内聚的圆形空间和环绕的壁龛矩阵,行经环绕的楼梯进入位于地下二层的展厅及祈福大厅。天花和地面作了微妙的起伏处理,这也是对大地震灾难性一刻的纪念。

  藏地文化宗教元素的提取

  转经筒,藏地民居的毛石墙面,酥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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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尼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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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尼堆”是指由刻有祈福经文或图纹图像等的石板或石头垒起来的石堆,虔诚的藏族信徒相信,这些有灵性的石头就会给他们带来吉祥如意。世界上最大的玛尼堆也在玉树,这是一座文字堆成的山。

  建成:

  这不是一座只有悲伤的纪念馆

  “对于身处藏地的玉树人来说,信仰作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已经深刻地融入“仪式化”的生活方式中;当这种“仪式化”成为一种生活常态,必然深刻影响到他们的生命哲学以及对于空间的理解。我们试图以平视的视角来审视这种差异,并重新思考地震遗址纪念馆表达的文化意义:不仅是灾难事件的记忆载体,同时更应该成为当地藏民日常化的生活场所。” -------------孟建民

  提到纪念馆,特别是纪念重大灾难的类型,会很容易想到黑白灰的主调,凝重肃穆的氛围。但孟建民在玉树地震遗址纪念馆的内部却运用了大量的红色,这浓烈的藏红色传递出藏传佛教文化中独特的生命哲学-------在藏传佛教中信奉“生死轮回”。“轮回”二字,“轮”指车上的轮盘,“回”是指车的转动,轮回比喻众生的生死流转,就像车轮的不停转动。藏传佛教在生死问题上,对生和死都倾注了大量的关怀和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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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在纪念馆中的经历是一段完整的行进,驻足,思考,祈福的体验过程。

  空间的开始和结束都采用同样的具有仪式感的暗示。人们从光明中沿着狭长的台阶步入地下相对开阔的展厅,再顺着环形壁龛墙内的通道进入凝重的祈福大厅,这时自然光从天井中投下,安静地落在象征祈福的尼玛堆上,无论是色彩斑斓玛尼石堆还是自然光下鲜艳的红色粗糙的墙面仿佛都在告诉观者,这不是结束而是充满希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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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祈福大厅,步入主展厅,从地面裂开的缝隙处能看到地面上的遗址局部,参观完毕,在这个空间的结束处同样尺度同样形式的狭长台阶再次出现,伴随着几百盏酥油灯的微光,观者走出纪念馆,回到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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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部采用素混凝土,藏红色耐候钢板等材料营造内敛而庄重的氛围。

  这首尾呼应的带有轮回意味的空间情景中蕴含的对生和死的理解也与藏传佛教文化中的生命哲学相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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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个转经筒

  这个低成本小规模又意义重大的项目建成后,最让孟建民满意的是,纪念馆也成了当地藏民日常祈福的场所,这也是他以“人”为核心,倡导本原设计理念的一次重要实践。

  建成之后:

  不得不说的遗憾

  从第一次去藏区考察到2013年项目建成,期间孟建民先生的设计团队辛苦了近三年的时间,虽然项目之后获得很多大奖,但有限的经费与高原的施工条件及难度也给项目的完成度上带来一些遗憾。不过与这些遗憾相比,还有更多对建筑师来说匪夷所思又很无力的事情。

  比如,如果再去现场已经拍不出一张能表现这纯净简洁的转经筒墙的照片。建成后没多久,原本肃穆的广场多了一堆形式冲突完全不协调的玻璃构筑物,它们巨大而刺目,使观者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逃不开其对原本场所意境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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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更为荒谬的是对遗址的破坏,遗址无论多么破多么旧,之所以为遗址便是其对某一时刻记录的不可替代性,但格萨尔王宾馆的遗址却在施工过程中"被规整" 使其“显得整洁”,等团队多次申诉叫停时,遗址已经被“扶正”了近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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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扶正的遗址与被强加的景观

  而这些重大的“调整”在实施之前,并没有任何人来征询设计者的意见。对建筑师来说,这些不可逆的破坏带来的除了无法言说的痛心还有无奈。

  在中国,很多建筑会选在刚建成时拍很多照片,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在目前的环境下作品完成后很可能会经历各种失控的篡改。在越来越多优秀设计涌现出来的今天,如何尊重建筑师的劳动,在项目完成后保持作品的完整性无疑也是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体现。

  希望在10年,20年,很多很多年后来到一个作品前,经历了时间的磨砺,它还能带给我们最初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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