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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秘密地标

admin 2009-07-29 来源:景观中国网
曾象征纽约的边缘文化如何革命的场所,在前年被迫歇业。人们只能走到这个已经换了面貌的店址,戴上iPod听着当时的音乐,来凭吊这个纽约传奇。  

  波希米亚之都、东村、CBGB

  纽约的秘密地标
 

  世界上,大概没有像纽约这么充满极端矛盾的城市。超高摩天大楼群与华尔街构筑起资本主义最灿烂的至高中心。然而,这里也是历史上波希米亚最巨大的堡垒,是一切自诩为先锋革命党徒的秘密基地:多少文学、艺术、音乐在这里起义,改变世界。

  大概也没有别的城市如纽约般有这么多世界知名的城市地标:自由女神像、帝国大厦、中央公园、时代广场,或者知名博物馆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古根汉博物馆、MoMA;或者仅仅是街道名字:华尔街、第五大道、百老汇等;或者是区域:苏活、东村、哈林。即使你没去过,你也觉得对这些名字有着奇妙的熟悉。

  但现在,我要跟你说的不是你已经在电影中过度熟悉的地标,那些高耸、广大、华丽的地标,而是孕育出那些曾经是反叛的、先锋的、边缘的,但后来实实在在改变20世纪文化的场所:一个区域、一条街,以及一家店。

  格林威治村

  这其实不真的是一个村子。甚至有人说,格林威治村甚至不是一个具体地方,而是一种想象的“心境”(a state of mind)。

  或者说,这是孕育一切想象力的子宫。

  1916年,达达主义的创始人杜尚(Marcel Duchamp)爬上华盛顿广场——这是格林威治村的精神中心——的拱门,大声宣称“格林威治的自由共和国”正式在这里“独立建国”。然后,当代舞蹈大师马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在这里开始用身体书写现代舞的新语汇。

  也是在20世纪初,人们看到了尤金·奥尼尔的剧作、约翰·瑞德(John Reed)的激情左翼文字,女性无政府主义者爱玛·戈嫚(Emma Goldman)的呼喊,而他们总是彼此一起激荡。

  50年代,杰克逊·波拉克(Jackson Pollock)与同伴们用画笔敲碎传 统美学的桎梏,开创美国第一个艺术流派“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onism)。同时,“垮掉的一代”诗人在这里的小酒吧聆听爵士,吟诵挑衅时代的诗句。这些诗句逐渐渗透并瓦解虚伪的社会规范和文化想象,让一整代的青年在这些空气中取得反叛的养分。

  60年代初,年轻的民谣歌手鲍勃·迪伦(Bob Dylan),在麦度格街(McDougle Street)的咖啡屋中弹着吉他,为60年代对于真理与和平的追寻谱下美丽的韵脚。而且不只是他在这里唱歌:这里是整个民谣复兴的基地。

  走到克理斯多福街,1969年在这里的石墙酒吧,同志们勇敢抗暴攻击长期骚扰他们的警察,掀开了同志平权运动的全新一页。

  再往北走两条街,在西十一街的一栋两层楼公寓,60年代激进学运组织“气象人”(Weathermen)1970年在屋内制造炸弹时意外地爆炸,让60年代的狂热与理想燃烧殆尽。

  是的,一代代试图以不同方式改变世界的诗人、艺术家、革命家在这个“共和国”中大胆地实验他们的理想,堆砌他们的乌托邦。即使,现在格林威治村早已不是无业的边缘艺术家可以住得起的地方,但他仍然是一个永恒的波希米亚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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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马克街

  圣马克街(St.MarksPlace)是纽约东村的黄金街道,而第三大道和第二大道间的这一小段更是黄金中最闪亮的段落。大部分观光客停留在这一段,因为这里满足了他们对于东村作为一个另类文化村落的想象:刺猬头庞克族、卖奇怪T-shirt和刺青的店。

  但圣马克街当然不只如此。作为东村的门户,它浓缩了东村的反叛史。

  1966年,整个纽约艺术圈都在安迪·沃霍尔的影子下。他把圣马克街23号一家叫做The Dom的酒吧包下一个月,进行一项后来成为史上传奇的多媒体艺术展演(The Exploding Plastic Inevitable):安迪·沃霍尔难解的实验电影,纽约最阴郁噪音的“地下丝绒”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以及舞蹈的现场演出。建筑外,高高垂下一个以扭曲字体手写的活动布条——这张黑白照片成为60年代实验与创新精神最被记忆的意象之一。

  1967年,知名新左派份子霍夫曼(Abbie Hoffman)就住在这条街上,并在他的公寓成立了一个左翼团体“国际青年党”(The Youth International Party,简称Yippie)。第二年,这群人在芝加哥的民主党大会外街头上制造出60年代最大的骚动,被告上法庭,成为“芝加哥八君子”。

  而更早前,这里就是职业革命者的蛰居之处。苏联十月革命前夕,自认为“在纽约唯一的职业就是革命的社会主义者”的托洛茨基,正在一间破蔽的公寓地下室油印他的革命理念。

  当然,大部分观光客走过这些历史场景可能对那些古老幽魂浑然不觉。但这条街不只是历史的符号与象征,在此刻的纽约,它依然是一个另类文化的地标。

  例如在第三大道入口处和圣马克街旁的路口,是纽约最棒的书店:圣马克书店,这里的书以批判性和艺术性为主,小巧温馨。走进圣马克街上,右侧有一家伟大的录像带店“金的录像带”(Kim’s Video),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电影导演的作品,加上丰富的相关书籍,几乎可以让人自修完一个电影学位。店里还有大量的二手CD和黑胶——而这不过是这条短短街道数家CD店之一。可惜“金的录像带”在去年歇业。

  这些还只是圣马克街的开端。如果你更往东走,你会发现更多地下与边缘的文化与历史,会真正进入东村的迷幻异域。

  CBGB

  推开那扇斑驳的门,走进这家在包厘街(Bowery Street)上的小Pub, 听见了黑暗中的嘈杂而破碎的噪音。你眼前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右边是吧台,左边是座位区,你闻到浓密的烟味和酒味也挡不住的破败和腐朽气味。走到底,你看到一个小小的舞台。你看到了光线。

  那是干瘦苍白的Patti Smith在舞台上用力地嘶吼着深邃绵密的诗歌,那是Tom Verlaine和David Byrne在弹奏难以被归类的吉他声响,那是四个黑色皮衣的竹竿The Ramones在急促地唱着“Judy is a Punk” 。舞台前方因为狭小而显得拥挤。突然你瞄见十多岁的Thurston Moore在角落一脸感动,正下定决心要组一个伟大噪音朋克乐队Sonic Youth。

  你继续走过舞台去找厕所,赫然发现表演者的休息室就在去厕所的通道上,并且没有门,所以你看到了Debbie Harry就坐在里面抽着烟聊天。你进到这家店里和音乐一样闻名的厕所。满墙的涂鸦,恶心的地板,你不禁以为来到电影“猜火车”中伊万·麦奎格沉进马桶的那个苏格兰最肮脏的便所。但是你满心感动,想要抱着马桶哭。

  是的,这就是CBGB。全世界最著名的摇滚Pub,朋克克摇滚的发源地。

  1973年成立时,从老板、表演者到听众,都不知道他们即将掀起一场摇滚。他们只想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并且这是当时纽约几乎唯一可以让没成名的乐团演出的场地。

  他们在这个黑暗角落所用力呐喊出的噪音,虽然一开始被外面那个明亮的世界所忽视、敌视,但最终他们用力把摇滚乐的边界推得更远。

  不过,CBGB早在70年代的尾巴,就和朋克音乐一起死亡了。在这之后,我们看到的朋克只剩一身符号,和被商业逻辑模塑的音乐。这也正是今日的CBGB:它早已失去了音乐的创造力,只成为一个象征,和作为贩卖写满其Logo的T-shirt的纪念品店(CBGB的t-shirt是纽约最著名的纪念商品之一)。

  不过,这个象征纽约的边缘文化如何革命的场所,也在前年被迫歇业。人们只能走到这个已经换了面貌的店址,戴上iPod听着当时的音乐,来凭吊这个纽约传奇。

  TIPS:一个文化考古者的纽约札记

  2002年,我来到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因为这所大学,是60年代学运写下最多故事的大学之一:1968年4月,学生们攻占了数栋大楼,然后半夜被警察强制驱离。我来,也当然是因为这座城市充满了主流与边缘文化斗争的痕迹。

  在这座城邦中,我宛如踽踽独行的城市考古家或怪癖拾荒客,试图拼命解读在每栋建筑、每条街道上所隐匿的革命烟硝,或者拼凑起一切试图把那些反叛与激情给完好冰封下来的文字与音乐。

  是的,那些历史上曾经发亮的人物和场所还是蛰居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中,理想与反叛也从未真正在风中消逝。并且我发现,新的霸权力量与新的反抗力量,在这个时代依然剧烈地冲撞着。

  例如,我在纽约的这几年正好是小布什任期,于是各种社会运动不断出现,而艺术与文化也达到60年代以来最政治化的阶段。此外,不管是在东村还是下东区,地产资本仍然压迫着那些新生的文化场所,不管是艺廊还是小live house。正是政治、经济与文化之间的多重斗争,构成了纽约这个最多矛盾与譬喻的迷人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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