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对韩国老夫妇的世外桃源

 
这五个家庭互为亲友，他们中没有一家算得上是韩国的“有钱人”，但是他们实现了非常时髦的“隐居”计划。

 
五对夫妇的思想相当先锋，能够主动为自己建造安度晚年的住所。

 
五对夫妇不断地给柯卫描述他们想要的房子是什么样子

 
每一栋别墅的面积150平米左右

 
在五栋别墅的布局上，建筑师借鉴了苏州园林的做法，每一个都体量类似但姿态不同，既有对望关系，又从不互相干扰和交叉。

　　2008年底，Chiasmus建筑事务所接到来自五对夫妇的邀请，彼时建筑师柯卫和Hyunho Lee正在忙于韩国歌剧院的项目，相比起来，这个邀请似乎显得“渺小而缺乏意义”。但是五对老人的质朴想法感动了建筑师，在Chiasmus结束歌剧院项目即接到邀请的半年后，Chiasmus的柯卫和Hyunho Lee开始和这五对夫妇开始了沟通，而这个项目最终成为Chiasmus建筑事务所史上第一个私宅项目。 

　　这五个家庭互为亲友，他们中没有一家算得上是韩国的“有钱人”，从事的工作都是维持生活安康的普通职业，其中两位是医生，有一户做一些外贸生意，其他两家也各自做点小生意。跟大多数居住在首尔的家庭一样，五对夫妇在首尔工作、生活、养育子女，在公寓楼里度过了大半辈子，如今儿女已经独立，他们也面临退休，于是他们想到，似乎可以远离这个全球最拥挤的城市之一了。五个家庭筹划着一起来做这件事，既可以把成本降下来，也可以在远离城市的郊区生活中互相有个照应，于是，这个非常时髦的“隐居”计划就这样诞生了。 

　　在与Chiasmus建筑工作室谈这个项目之前，五家人已经与12位建筑师有过洽谈，但都因为各种意见不合而没能达成合作，柯卫是他们见到的第13位建筑师。

　　柯卫说：“我始终觉得，这五对老人能想到这个计划，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请新锐事务所设计私宅是个冒险的事，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住在一个时尚的房子里， 尤其是对于退休的老人们来说。”

　　与同龄的老人相比，这五对夫妇的思想相当先锋，能够主动为自己建造安度晚年的住所，能够主动远离每平方公里挤着16586人的首尔，但要说服他们建造一个“新锐”的房子还是需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五对夫妇不断地给柯卫描述他们想要的房子是什么样子——中规中矩，多少要有点儿富丽堂皇的味道，符合一个传统东方家庭对西式别墅的所有想象。“初期，他们还带来了一些图片，首先要求房子要大，其次要求储藏空间很多，因为远离市区，开车买一趟东西要两三个小时。作为马上安享晚年的夫妇，还要考虑儿女闲暇时来这里居住的问题。所以要方便停车。我觉得这都是人之常情，非常合理。但我们做的设计最终更加注重了他们和自然界的融合。” 

　　每一栋别墅的面积只有150平米左右，储藏空间统一设计在门口的公共区域内，拉门就可以掩藏得一干二净；整栋建筑的外立面是红木纹理加上大面积的玻璃，室内简洁大方，与传统意义上的富丽堂皇相距甚远；至于车库，别说宽敞了，在建筑师的方案里，车根本不因该直接开到家里的车库，而是将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然后开着很小型的高尔夫车上山……“最终，甲方都和我们达到了共识，认为既然是隐居，就应该‘以少为多’，他们把更多的东西留在了城市里，来到这些新家是带着一份‘轻装上阵’的心情。” 

　　“说服老人们接受新的设计是个很难的过程，五六十岁的人拿出毕生积蓄自建居所，已然是个冒险，还要让他们接受不能有很多的储藏空间，不能有车库，不能富丽堂皇得像座皇宫……但是，作为设计师，我就是要给你一个与环境相融合的居住空间，房间小，才会跑到外面跟大自然多交流，如果你的房子八九百平米那么大，那你还有什么必要跑到外面呢，连远离城市到这里居住的必要都没有。尽管他们一开始都要求房子很大，但是欲望是无止境的，作为建筑师，我不会为了满足这些欲望而设计。” 

　　建筑师柯卫是美籍华人，虽然接触西方的时间远远多于东方，但依然深受东方传统文化中的一些哲学思想的感染。在这个项目中，他脑海中浮现的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而自己所做的就是给五对夫妇实现属于他们的桃花源，或者说是乐土。不过在东西方文化里，对于乐土的理解是截然不同的：西方的文学著作通常把乐土描述为什么都“有”的地方，强调物质的极大丰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里，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却是在强调什么都“更少”，那里的村庄跟真实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里没有压迫苦难，没有战争，甚至没有朝代和事件概念。西方的乐土要求更多，而东方精神追求的是更少。“在做个设计时，我们考虑的就是更少的东西，少了之后才能跟大自然融合。这其实也是他们来这个地方的根本目的。” 

　　经过两年的建设，五栋别墅在2010年下半年建成了，最终每栋别墅只是由1个主客厅、1个主卧室、1个小卧室、1个书房和1个厨房组成，外立面由未经漆染且天然防腐的美国红木构造，自然古朴，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将会变成淡淡的灰色；大面积的各个朝向的玻璃窗让居者的视线可以自由无碍，随时与周边的山林风景亲密接触。 

　　在柯卫的理想里，这栋房子最好连窗帘都没有，因为每扇窗户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设计，即便不拉窗帘也不会有任何隐私被窥视到。一位年届60的夫人最后仍然选择配上窗帘，她对丈夫开玩笑说，“我都那么多皱纹了，你还让我在玻璃房子里面走来走去吗！”。

　　在五栋别墅的布局上，建筑师借鉴了苏州园林的做法，每一个都体量类似但姿态不同，既有对望关系，又从不互相干扰和交叉。每一栋别墅如果仅仅从窗口望出去，你会发现视野里不会有其他别墅存在，自己是唯一看得见风景的人。而当你走出别墅，又会发现自己在一个有安全感的群体当中——居住与自然之间，群体与个人之间，如何做到既有共同的空间，又有自己的特性，这是柯卫由这个项目联想到的一个关于城市居住的问题。

　　有趣的是，在设计房子的过程里，五户人家各执己见，都觉得别人的那一栋似乎更好，而当他们真正搬进去，每户人家都认为自己家的别墅才是最独特最出色的。前一阵，主人们买了很多桃树苗，准备春天就种在房子的前后，让他们的世外桃源真的掩映在桃花的缤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