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洛杉矶河总体规划：构建51英里长的公共开放空间 | OLIN

注：本文为删减版，不可直接引用。原中英文全文刊发于《景观设计学》2021年第3期“大河流域生态系统保护与修复”专刊。获取全文免费下载链接请点击此处。

导 读

随着城市化逐渐推进，洛杉矶河为降低洪水发生风险而被渠化。洛杉矶河的通行权范围内有超过930多公顷的公共用地可以用来重塑洛杉矶河，这将会影响河道周围1.6km范围内100万人的生活。洛杉矶河总体规划是由洛杉矶县主导，面向未来25年的基于数据的规划。该规划提议建设长约51英里（约82km）相互连接的公共开放空间，其中包括一系列多效益项目，共响应了9个总体目标，从防洪韧性到房屋经济实用性，再到生态功能、艺术、教育和文化等。其中一项针对全流域的研究，致力于记录和理解水质、水源地保护与洪水风险等话题。规划还提出了包含栖息地桥梁、干旱河谷侧渠等在内的65种设计“工具包”，旨在提升生态系统服务、形成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居所和相互连接的滨河公园网络。

重塑洛杉矶河：

连接公共开放空间的51英里

The Los Angeles River Reimagined:

51 Miles of Connected Public Open Space

杰西卡·M·汉森

注册景观设计师，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会员，欧林事务所合伙人，宾夕法尼亚大学景观设计学硕士

马克·汉娜

Geosyntec跨国工程咨询公司高级首席、注册专业工程师，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土木工程学博士

1 从混凝土河道到综合性规划

洛杉矶河闻名全球，在当地也常被视作是洛杉矶地区的“后花园”。它标志性的混凝土河道被一些人认为是工程奇迹。自河道建设的20世纪初期和中期以来，与其相关的生态和社会效应开始逐渐得到重视。到了近几十年，人们更加倾向于将洛杉矶河重塑为一种能为社区带来多重效益的资源。洛杉矶县监事会于2016年投票表决将对1996年洛杉矶河总体规划进行修订。修订版规划将于2021年制定完成，并会成为洛杉矶河的首个综合性规划—该规划将复杂的水环境与社会问题联系起来，同时提出多效益的项目发展战略，旨在提升生态系统服务功能、改善水质，并繁荣地方文化。

洛杉矶河标志性的混凝土河道 © Wikimedia

2021年洛杉矶河总体规划 © LA County Public Works, OLIN, Gehry Partners, Geosyntec, LANDAU Design+Technology

2 洛杉矶河流域的设计挑战

洛杉矶河仅约51英里（约82km）长，河道短而陡峭。整条洛杉矶河的流域面积约2 150km2，其平坦的冲击平原上坐落着美国一些最发达、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而在它上游则多为国家森林用地的最陡峭的山脉。如此经年累月，这些地理条件逐渐造就了宽阔的洪泛平原和广阔的洪涝湿地。几个世纪以来，原住民在这繁衍生息，这里特有的野生动植物则在生物多样性极为丰富的生态系统中蓬勃发展。

洛杉矶河流域 © OLIN

从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期，随着洛杉矶河流域内城市的迅速扩张，城市开发开始慢慢逼近河流。与此同时，人们修建了灌溉渠道，并适度改变逐渐渠化了河流。然而，之后几年，河水泛滥，重新变宽的洪泛平原，警告着人类洛杉矶河强大的自然力量。

而在经历20世纪初的洪水后，加利福尼亚州于1915年设立了洛杉矶县防洪区（the Los Angeles County Flood Control District），在此之后，防洪区一直与美国陆军工程兵团（USACE）合作进行河道渠化。直到20世纪30年代，接连不断的洪水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在此后的20年中彻底渠化了洛杉矶河。

洛杉矶河完全渠化后的部分断面 © OLIN

然而，洛杉矶河渠化不仅对环境造成毁灭性的冲击，也对沿河社区特别是对位于洛杉矶东南部的社区产生了一定社会影响。例如，20世纪房地产行业“指定红线区”的行为加剧了沿河社区的种族隔离和歧视，而对环境有害的物质也随河流廊道内的工业设施建设逐渐渗透进周围土壤中。

3 未实现的公共开放空间愿景

在尽可能渠化洛杉矶河以保护市民及建成区免受洪水侵袭的同时，也不乏关于洛杉矶地区的河流、公园与开放空间的光明的未来愿景的设想。

1930年，奥姆斯特德兄弟事务所（the Olmsted Brothers）与哈兰德·巴斯洛缪联合公司（Harland Barthlomew and Associates）曾一起为洛杉矶制定规划，设想了以洛杉矶河等河流为绿道“骨干”的大约287km2的公园绿地。洛杉矶历史学家威廉·德弗雷尔（William Deverell）曾写道，该规划中存在一个致命问题——巨大的规划成本意味着需要形成新的治理结构，而这会损害当地商会的已有权力。因此，该规划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20世纪30年代的洛杉矶河“绿道”规划 © Olmsted Brothers, Harland Barthlomew and Associates

1996年，洛杉矶县完成了第一部针对洛杉矶河的渐进式规划条例的制订。在这部规划中，河流通行权范围内以及周边的土地可以用作智能水务管理和娱乐休憩场所的场地。

在2007年，洛杉矶市继续试图规划约51km的河流上游部分。洛杉矶在自行车道建设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展，这些车道在规划中连接着河流与一些河道周边地区的公园。规划中提到，平均而言，一条完全河岸化的河流所需的河道宽度是当前河道宽度的5倍。该规划提出借助能满足总蓄水量需求的大型区域蓄水空间来实现这一规划目标。然而，在需要控制流量的某些地理区域，并没有符合条件的蓄水空间。

4 沿岸的洪水管理思考

洛杉矶河当前的洪水管理系统旨在当遇到大雨或暴雨时，能尽快将水排入海洋，以防止城市中遭受洪涝灾害；同时在更频繁的小型降雨事件中，可以留住宝贵的雨水资源以补给地下水。河道的混凝土和桥墩的设计能减小摩擦力，使水可以快速流动。若想将此两用系统重新建设为一个具有多重效益的河流系统，就需要精确了解这些河道的工程设计。

在洪峰流量最大的时候，通过增加流域上游的渗透以减少河道中的流量，看起来似乎是合理的；然而，水文学研究表明，即使将流域的防渗措施减少50%，也只会在大型暴雨事件中微弱削减河道洪水流量。因此，尽管绿色基础设施的建设与本地化的雨水管理对洛杉矶河流域的水质和水资源保护至关重要，但它们无法满足当遭遇最强暴雨灾害时城市对于雨水疏导排涝的需求。

5 构建洛杉矶河的综合数据库

2014年与2015年，在非营利组织River LA的领导下，欧林事务所（OLIN）、盖里建筑事务所（Gehry Partners）与Geosyntec跨国工程咨询公司合作开展了一项公益性的深度研究。2016年，该研究建立了洛杉矶河索引网站（LA River Index），这是一个致力于收集洛杉矶河数据的网站。

多方合作构建洛杉矶河的综合数据库 © Jessica Henson

洛杉矶河索引网站的一个重要进展是为洛杉矶河创建了一个“河流–英里”系统（river-mile and data system），使人们首次通过一个统一的参考坐标系来了解洛杉矶河。这个系统可用于指导同时适合上下游的倡导社会公平的方案设计。该研究也发现了洛杉矶河的一些问题，包括河流上下游存在的不公平性、生态破碎化、开放空间可达性较低、污染导致的公共健康问题，以及居民的交通需求。

洛杉矶河索引网站 © River LA, Gehry Partners, OLIN, Geosyntec

也许最不可思议的是，其中一项研究中发现，即使在河道中央种植一小块草坪也会使该河段的河道疏水流量减少5%；而如果仅在河堤上栽植树木，则会减少50%~60%的河道疏水流量。混凝土河道的好处在于其本身光滑度高而少有摩擦，这能使河道拥有巨大的疏水流量并可快速流向海洋。这也意味着，完全拆除一个世纪前建设的混凝土河道是不现实的。

关于“植物种植-疏水流量”的研究说明，完全拆除混凝土河道是不现实的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虽然，正如前文所述，洛杉矶河的渠化造成了一系列的环境和社会问题，但是洛杉矶河索引网站也表明，如果可以从区域尺度实施大规模的地下水补给项目，洛杉矶河流域的下方含水层是可以容纳更多水分的。通过建设更多的沿河公园与引渗空间，可以达到雨水下渗的目的，这也在保障洪水管理的同时提升了生态和社会效益。

6 洛杉矶河的总体规划方案

在洛杉矶河总体规划之前，没有任何规划方案会为规划师与决策者提供一个涵盖洛杉矶河82km全部数据的综合数据库。该规划参考了140多份洛杉矶河的规划文件与50多个美国本土及国际项目。

目前，洛杉矶河总体规划已经进行了超过两年半的社区参与，参与者总数近几千名，同时以电子网络形式联络到了在洛杉矶县的近100万名居民。此规划方案具备两大特征：1）这是一个基于社区与数据的框架，并为最后决策服务，因此那些试图精确定位每个设计细节的想法将是徒劳无功的；2）这是一个基于未来发展过程的规划，在25年的规划实施期间应当预留出可以灵活调整的空间。仅在过去的18个月中，新冠肺炎疫情就足以说明制定灵活规划的必要性。

洛杉矶河总体规划团队从与洛杉矶河索引网站同步启动的“河流–英里”数据系统着手，开发了一种基于数据的方法，以服务于最后决策，同时重点考虑社区需求。而这种方法实施的前提是要创建洛杉矶河标尺系统（the LA River Ruler Syetem）。

洛杉矶河标尺系统是对洛杉矶河进行线性解读的一个系统。规划团队使用地理信息系统图像与线性参考沿标尺投影的数据，以此得到了200多个基于洛杉矶河数据库的标尺集。根据这些数据，团队最终制定出9张响应总体规划目标的需求地图，直观地显现了需求最高的社区。

洛杉矶河标尺系统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洛杉矶河总体规划的每个规划目标都是互相关联的，而这对规划实施的成功至关重要。人们逐渐认识到在基础设施的规划中综合考虑与之相关的各类话题有助于真正满足社区需求、实现环境正义与公平，于是总体规划的目标从洪水风险缓解与韧性建设之类的水话题到经济适用房一类的社会话题均有所覆盖。

为了提高沿河开放空间的连通性，以及保障公园、设施与道路的公平合理布局，总体规划将重点放在了重新利用公有土地、河道通行权内未能充分利用的土地，以及河道本身—所幸河道通行权范围内有超过86%的土地是公有的。

洛杉矶河总体规划设计方案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规划团队意识到创造完整的滨河生态系统会占用比现有河道宽3~7倍的用地，以及将20000~100000人的私有房地产与许多关键的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搬迁并不现实。因此，总体规划提出了“工具包”（kit of parts）的概念，包含了6种可行的设计原型，以面向不同的地理区位与需求。“工具包”中配置了65种设计组件，成为了洛杉矶县沿着河流廊道与支流开展建设的设计指南。

6种设计“工具包”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7 项目示例和规划实施

虽然洛杉矶河总体规划中并不包括具体项目，但却展示了当地社区通过设立目标、利用潜在场地与“工具包”来开发这些可以满足社区需求的项目的方式。规划中包含了一系列中小尺度基于场地的与大尺度系统性的项目示例。

中小尺度基于场地的项目将包括公园与其他位于某一特定位置的多效益项目。以大型栖息地公园桥的项目为示例（在“工具包”中称为平台），它可以修建于人口高密度地区，利用占地几公顷的栖息地来满足这片区域对于公园与生态系统的高度需求。另一个示例是一条干旱的河谷侧渠（在“工具包”中称为分流改道），它可以在暴雨天气时容纳额外的洪水流量。

大型栖息地公园桥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大尺度系统性的项目则依靠若干场地或线性特征的共同作用来满足场地需求。例如，区域内相互连接的环路可创造纵向与横向的沿河休闲区域与动态交通网络。另一个大尺度项目的示例是一项区域地下水补给策略，可连接若干场地以提高地表水储存能力，有助于收集雨水，补给区域地下水。

天气晴朗时的河谷侧渠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暴雨天气时的河谷侧渠 © LA River Master Plan 2021, LA County Public Works, Geosyntec, OLIN, Gehry Partners

洛杉矶河总体规划框架细致地为每一个负责实施某个特定目标的相关部门制定了相应的措施与方法。此外，还包括本地居民聘用、环保工作培训、任用河流运营与维护人员等主题，从而鼓励社区居民参与河流改善工作，以提升社区公平性。而实施过程中，更是鼓励在具体项目中进行“超本地”的社区公共参与。

目前，一些沿河基建项目的经费来源已经就位，总体规划中也列举了现有的及其他可能的资金来源及执行方法。不过，本次河流重塑的巨大规模意味着需要持续的资本投资、增加运营与维护预算，以及加强若干地方、州与联邦政府之间的合作。

8 洛杉矶河的未来展望

从一条引人注目的天然河流到20世纪的完全渠化的状态，洛杉矶河将在接下来的25年中得到重塑，成为具有支持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城市韧性建设与社会公平正义的包含多重效益的社区项目的城市开放空间。

总体规划将未来的洛杉矶河描写为：“标志性的洛杉矶河流经82km长的公共开放空间，与周边社区无缝地交织在一起。它是洛杉矶县居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这里，人们进行户外活动、在城镇中穿梭、感受宁静的生活、聚集所有居民、享受生气勃勃的城市居所、了解基础设施，并知往鉴今、塑造未来。”洛杉矶河总体规划方案是一个目标导向的框架，运用数据与公众参与来确定社区需求。而这些需求则决定了哪些“工具包”与哪些河段对应最为合适。

要解决过去的社会不公正、体制下的种族主义、环境污染与退化问题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洛杉矶河总体规划的许多经验将对其他大型规划项目产生一定借鉴意义，尤其是正确认识到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和特有的社区需求需要一个可扩展的、有预见性且灵活的设计框架—这是该项目的关键所在。  

^{参考引用 / Source:}

^{Henson, J. M., & Hanna, M. (2021). The Los Angeles River Reimagined: 51 Miles of Connected Public Open Spac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9(3), 58-72. https://doi.org/10.15302/J-LAF-1-040024}

^{编辑 | 冉玲于  田乐}

^{翻译 | 冉玲于  稽扬  张晨希  丁祎}

^{制作 | 罗轮}

^{版权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勿以景观中国编辑版本转载。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

^{投稿邮箱：info@landscape.cn}

^{项目咨询：18510568018（微信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