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正: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走一遍大运河
徐林正:自由撰稿人;曾骑车走完大运河全程,著有《骑车走运河》一书。
您2007年为何会想到辞职去走运河?
徐林正(以下简称徐):我当时对自己的工作非常不满意,我想找到我自己真正喜爱的事业,或者在精神上找到一种动力。这个梦想带给了我勇气,我用梦想把那个我不喜欢的工作扔掉了。我之所以会选择骑行大运河这条路—其实当时有好几个选择,比如长征路、丝绸之路,但是我体力、语言各方面都没有准备好,所以选择了相对比较容易的大运河。
您当时骑车走运河,花费了多少时间、多少费用?
徐:我是在七八月天气最热的时候去的,一共骑行了56天。因为我要晚上在宾馆写每天的日记,所以住宿的条件都还不错,在这56天中一共花费了两万多元。
您的日记的章节是根据7段运河来划分的,您能为每一段运河总结一个关键词吗?
徐:通惠河是似有若无,北运河是生机,南运河是生态,鲁运河是复杂,中运河是开阔,里运河是婉约,江南运河是繁忙。有一些学生对大运河很感兴趣,听说我走完了大运河,所以会在出发前来找我问一些问题。但最后去了大运河之后,却非常失望。大运河的美还是需要敏锐的视角去扑捉的。因为第一,出发之前不做足功课是很难有所收获的;第二,现在大运河沿岸的路很难走,特别是江南运河那一段,两旁都是农田,根本就没有路;第三,饮食问题也很难解决;第四,大运河由北往南,各地方言都不一样,与当地人沟通交流也很困难。也许出发前会觉得很好玩,但走了之后会发现,风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一路下来除了树木就是田野。
您为何要把骑行的起点选定在天安门?
徐:这有点“宏大叙事”的味道。首先,中国公路零公里点是设在天安门。其次,紫禁城与运河是息息相关的,紫禁城中的所有建筑原料,特别是木材都是通过京杭大运河运送过来的,所以我们又称北京是“飘来的北京”。但是我在《骑车走运河》一书中选用了一张照片来打破这种宏大—一位女警帮我扶着自行车,这就变成一种人与人之间关系。大运河遗产保护是一个宏大叙事,但是我更想关注“非宏大叙事”,关注个人的经历与体验。
在您骑行的过程中,您认为大运河的哪一方面最能打动您?
徐:我对景点没有什么兴趣,我喜欢与当地的人交流。他们的乐观、不怨天尤人、淳朴和善良常常打动我。
您认为大运河遗产的保护会为当地居民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
徐:大运河的保护与开发不应只考虑游客的需要,更要考虑到当地人的生活需求。例如杭州运河上的游船,不仅仅具有旅游用途,也兼备日常通勤的功能。所以一些开发项目要将受众扩大,需要将游客和本地人综合起来考虑。遗产是过去的,现在我们对它的保护,体现了我们基于历史的、现在的选择。但遗产保护更应该面对未来,要考虑为下一代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作为一个全程以骑行的方式体验过大运河的骑行爱好者,您认为大运河两岸应为骑行的人提供怎样的环境?
徐:我喜欢充满期待的环境,我希望整体的环境与原来差不多,不在乎道路有多好,只要是适合自行车就可以,最好是平整的,不能扎胎,不能一下雨就不能骑,要设有一定的服务设施,例如救助站、住宿、餐饮。最重要的是要有明确的标示系统,能告诉我应该往哪个方向骑—现在很多地方连河都找不着—如果能告诉我再骑多远能够吃饭、能够睡觉的话更好。这样就够了— 安全但有些冒险,有些浪漫。
其实现在骑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家都有一个爱好—骑到目的地之后,去当地的邮局或者博物馆盖一个邮戳,邮戳上有地点、时间,成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见证。如果大运河能有这样一个统一的设计,从北京到杭州一路走过去,一路收集这样的邮戳,将会非常有趣。
此外,作为一个普通旅游者,我们不需要演员,而希望看到当地人真正的生活。就像丽江四方街上跳舞的纳西族老太太,那已经成为了一种俗套的表演。我们希望能看到最原生态的景象,运河边上有些地方以前的茅屋改成了砖瓦房上再盖一层茅草,这是就很奇怪。以前的浮桥也没有了,改成钢筋混凝土。一些遗迹也被搬到博物馆里头。所有的小镇最后都改建得跟西塘一样,好像只有这个模式才成功。一切假的建筑都越建越漂亮,把假的最后做成了真的,给游客一种误导,以为最初的景象就是如此的。虽然目前大多游客还处于观光阶段,主要是到某地拍张照,但我相信未来的旅游者将会越来越理智。
我希望未来大运河是连续的、开放的、免费的,仅有博物馆这样的设施收取必要的门票。中国的景区总是喜欢圈地,认为圈起来收门票就会有直接收入。游客也会有这样的心理,觉得只看到原汁原味的东西,花门票钱是不合算的,所以景区就总想造出点恢弘的东西来。其实,如果能让游客停留下来,哪怕多呆一天,在当地的消费就会远远高于门票收入。例如西湖取消了门票,反而带动了整个西湖周边的消费。
李迪华老师曾在您的书中作序写到:“每个中国人都应该走一遍大运河”,您对这一观点也非常认可,多次在您的博客中引用,为何大运河对所有中国人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徐:大运河是中国活着的历史,大半个中国的过去和现在都在这条河上一一呈现。走一趟大运河就相当于把中国的历史看了一遍。(涂先明、佘依爽 采访,涂先明 整理)
原文摘自《景观设计学》2012,(03),总23期:9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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