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孔坚:从洪荒时代找回诗意的居所
俞孔坚
我们要营建的是家,不是一个住宅,居住的过程就是找回生活的意义。我们的人性在原始社会就注定了,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实现在原始社会就埋下的关于生活的理想。
俞孔坚:今天讲的是人和土地的关系,是天、地、人和神的和谐。人不可能离开神,人不可能离开作为一个归属和作为一个未来希望寄托的东西。我也挖过、研究过洞穴,从土拨鼠的生活开始研究,土拨鼠为什么要打洞呢?打哪样的洞呢?它的洞在向阳的坡面上,洞前是一条溪流,溪流两岸长着谷类,洞一定是避开乱石堆,避开荒野的树丛。本质上人和土拨鼠打洞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我要谈的回到洪荒时代就是去
寻找这种本质,人与动物选择居住的本质是一致的。人的本质的需求是朴素的,所谓朴素的就是人性的,不是文化上表面的东西。我们要营建的是家,不是一个住宅,居住的过程就是找回生活的意义,海德格尔有一句名言:“人要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得有意义,就是要在天地之间建立一种关系。”
从洪荒时代找回诗意的居所就是要认识人类居住的本质意义,这种本质意义首先是人要在天地间找到自己的定位,他能从天上看到星星,找到星星的方位和你的关系,看到山与河流和你的关系,植物、动物和你的关系。你的居所是从这里面长出来的一个居所,这才是你的居所。在天地中定位、在山川中定位,这是我认为的一个好的、时尚的、诗意的居所建造的第一个原则。
第二个原则就是要体现人性,找回人性。想象2500万年前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说要从洪荒时代找回居住的含义,人需要庇护,给人建房子要给他一个庇护,空间不能太大,太大人容易没有安全感,没有领域感,人没有领地就没有办法控制他的空间,庇护包含了人性的其他方面的需要。观察土著人的生活,他们和现代人的生活本质要求都一样,所以时尚就是回到人性的本质需要。
第三个原则要想找回诗意的居所,就是找回人的神,人需要神,这个神不是哪种宗教的神,这个神指的是人对某种东西的敬畏和归属,如果我们到处都开山毁林,到处都填河挖湖,那么,就对自然没有一种敬畏和依赖,人会六神无主,你的生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自然也就不会有诗意了。一张好画的标准是有可望的画、可观的画、可行的画、可居的画,其中以可居的为上,所以中国古代很多的画都是人在溪谷中行走,溪谷恰恰是风水最好的地方,最适合盖房子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画,最具有诗意的地方就是最适合人
居住的地方。时尚上(覆盖的)文化尘埃太厚,时尚应该是另一种,就是脱掉文化的尘埃找回它自然的部分、朴实的部分。什么是最朴实的部分?那就是离自然最近的。装修房子时,黄金是离人最远的,因为它需要高温、高压去冶炼,矿石就离人更近,所以它更亲切、更宜人,木头离人更近,所以它更亲切、更宜人。我们的人性是在原始社会就注定了,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实现在原始社会就埋下的关于生活的理想。
在原始社会、田园时代,人的各种需求是不分离的,人需要交流、和自然接触,人还需要工作以维持生计,人的这三种需求是统一的。所以我放牛的时候,就是在维持生计,在娱乐(当然那个时候不会去这样想),和三个小女孩去交流,那时这三种需求没有分离。有人说农业时代的生活是最圆满的, 它是集工作、娱乐、交流为一体,和自然融为一体,但工业时代这些需要远离了。现代人的生活是靠汽车链接的,把一个个完整的人连接起来,但这种生活不是自然的。
殷智贤:那你觉得人有什么力量可以对抗这种分离?
俞孔坚:这就又回到科技,我是用积极的态度来对待未来,不像艺术家那么“灰”,我认为未来科技可以重新链接人,汽车时代会有后汽车时代,比如网络,可以把人连接在一个空间里。
将来人生活在什么空间里?那就是技术加人性。会以一个村落的方式居住,而绝不可能是以一个别墅的形式在荒野中单独地居住。还有其它的需要,人还是需要交流,还是需要接近自然,人还需要劳动,这是马克思说的,艺术家把劳动当成了艺术,这种生活肯定能实现。
网络技术带来了曙光,网络技术使人类可以在自然之中交流,可以休闲,可以劳动,可以自由创作。
我把这种生活和居住称为一个兴趣村落,在这里生活的人不再是为生计,而是为生活、为劳动,但劳动是出于共同的兴趣,比如捕鱼村落,这个村落就是club,会员制,我认为会员制是未来村落生活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一种新田园中的会所。那么它的归结还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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