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 把生活状态极端化

　　“一定有些东西是永远争不到的，一定还有些东西会不期而至。”艾未未眼中，童话就是把生活状态极端化。 

　　·采访手记· 

　　在个人博客中，艾未未寥寥数笔概括自己：艺术家。出生于北京。现从事艺术和建筑设计。想见到艾未未，说难其实也不难。只要熟悉他的生活轨迹，去他常待的几个地方，比如北京东郊的草场地院子、那里有他的工作室和家，再或者是农展馆附近的某条巷口，有点“艾式”建筑风格的“大食堂”，那是除了家，他招待圈中好友聚会的地方。席间，你很容易从一大堆人中，发现一位留着大胡子，爱穿藏蓝中式褂子，体形有些发福的他。除了这两个地方，过去兴许，你还能在古玩市场淘旧货的人群中找到他。不过，如今，忙于接连不断的新项目设计，他已无暇顾及个人兴趣。 

　　最初与他交流的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他言辞犀利，脑子里装着一些非同寻常的想法。不过，熟络之后，朋友们却对他如此评价，厚道且智慧，冷不丁的一句话，会让人回家后翻来覆去琢磨半天，觉得很具有启发性。在建筑设计领域，艾未未原本只是无心插柳，孰知声名远播之后，前来求学的弟子遍及世界各个角落。 

　　童年 

　　艾未未出生在北京东边一个叫做豆腐巷的四合院里，据他回忆，出生地离今天的北京站不远，那里曾有过他短暂模糊的儿时记忆。 

　　那是艾青用拿到的第一笔稿费买下的一家人居住的院落。不过，没多久，家里人都跟着下放到东北，住进了东北林子里伐木人的房子，后来住在新疆的排房，然后下放到连队，先住宿舍，后住“地窝子”，地上挖一个坑，上面铺上了树枝和泥土的那种房子。 

　　大约300平方米的四合院在艾青平反的多年后才还给了他们，不过，现在那里已找不到它。1980年，艾未未去美国之前，曾回去看过一趟老房子，那个没有装修的小院落给了他深刻印象。 

　　因此，有记忆的童年是在东北农村度过的。艾未未10岁时的理想是一个农业家，跟着下放在东北农村，对土、肥、水、种特别有兴趣。从小也听说了不少农谚，现在想起来还真是灵验。稍微长大了一些，他开始对医学产生兴趣，背毛主席语录之外，他还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学扎针。那时，医生看病，扎针他来，现在艾未未回想起来，淳朴憨厚的农民兄弟，挽起袖子就上来了，似乎没什么痛感。 

　　纽约 

　　下放返城那年，他22岁，艾未未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但没上两年，他就中途退学，去了纽约。这一待就是12年。“这段时间，我有意识地自我放任了很久。可以随便坐到一个书店里翻会儿书、然后进到一个博物馆看会儿画，然后在街上坐着聊会儿天，我做的完全凭我的个人兴趣。”在美国那个时候，他找到了一个很放纵、很自由、很随心所欲的自我中心的生活方式，所谓的自我中心，是人家不答理你，你也不答理别人，有钱就花没钱就挣，这么一个状态。 

　　古人说，三十而立。艾未未30岁的时候，正坐在纽约街头无所事事。每天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下身一条军裤，脚上一双懒汉鞋，在街上走来走去。“那时候活得就像一棵植物，只是在没心没肺的生长，从来不想未来。”从24岁开始，到36岁的日子艾未未一直在那里。不过，这一切都会过去，人不可能一直这样。他自我分析说：“我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性格，相比之下，更喜欢追求生命的完整性和丰富性，偏执和任性的状态多，因为我从不期待一个好的结果，也不怕有一个更坏的结果。”当然，自己做事自己承担后果的简单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未来 

　　关于未来，艾未未直言：“我是一个对未来没有计划的人，对过去和未来都没有真正的兴趣。我最关心的是现在和正要做的事。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人能影响我，但我所做的努力是避免走走过的路，说说过的话，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时，提出新的看法，“此时此地”是无法代替的，在所有艺术、建筑、设计等活动中最重要的元素就是“此时此地”。他解释说，之所以做童话这个文献展活动，是因为以前从来没人做过，对他而言，具有挑战性和新鲜感。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给任何人刷房子，修理什么我可以做，我可以给人除草。我经常告诉人家我给别人带过孩子，别人都不相信。我带过一个女孩，接她放学，然后送她上学。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非常快乐的。很多人会问你的工资是不是太低啊？是不是没有安全感？或者是说你今天做这个明天做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完全是最正常的，我今天就是过今天，我没有说我几年以后要成什么样子，这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也是这样子的。不需要知道明天是什么，对我来说我就是活在今天活在现在。” 

　　建筑 

　　艾未未喜欢“简单”，用明白的方式有效地去处理一件事，直截了当。因此，现在的家——草场地院子的设计，就遵循了简单原则。和当年在幼儿园彩色笔下的房子差不多。 

　　水泥墙，田格窗，开放的空间和卫生间，去繁存简，选用的材料也是最常见的红砖，他打了个比方，“就像吃饭，清水煮菜我就很满足，我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建筑和室内设计所涉及的事情也都是相当简单的，只需要凭直觉和最朴素的工艺就能完成。基本的材料、基本的处理方式就能满足我们的快感”。 

　　在个人博客中，他写道：“今天住的房子是我比较喜欢的，因为它满足了我消耗一天的可能。让我想做事就做事，想半夜做事就半夜做事，想吃饭就吃饭，一切都很自由，你知道，我的工作室就离我几步远，和朋友聊天也很方便，是一个有弹性的空间。”这幢房子的设计有一个特点，就是留下余地和可能。让空间、让形态回到基本点，这就有了最大的自由，因为基本点是不可能去掉的，除此之外，艾未未认为不应该加上什么。在一个空间，可能只需要一盏灯、一张坐椅、一只杯子，就能具有神采，具有不可磨灭的痕迹，为什么还非得做出造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