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谷歌的多伦多智慧城市会突然流产?
5月7日,谷歌旗下 Sidewalk Labs首席执行官 Daniel L. Doctoroff 宣布,将不再继续推进多伦多 Queyside 智慧城市项目。
自项目宣布以来, Sidewalk 在多伦多的实践一直是智慧城市领域最受关注的项目,甚至没有之一( 也是无数国内“智慧城市”项目模仿的主要对象)。项目的突然流产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惊愕之余,我们也想梳理清楚一个问题:为什么多伦多智慧城市会忽然流产?
/01/ 什么是多伦多智慧城市
这部分写给对多伦多 Quayside 项目不太熟悉的读者,如已经非常熟悉可直接从第二板块开始阅读
多伦多智慧城市(Sidewalk Toronto)是一个由谷歌姊妹公司,Sidewalk Labs (以下简称 Sidewalk ) 运营的项目。2017年6月,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宣布 Sidewalk 正式赢得竞赛,将于与 Waterfront Toronto 合作开发位于多伦多滨水区的 Quayside 地块。Sidewalk 实验室希望在这里用高科技创造一个智慧城市片区,在改善居民生活的同时,使之成为一个未来城市设计项目与城市新技术的试验场。
具体的说,假设这一系列设想得以实现,我们可能在这12亩的智慧城市中看到:
- 无人驾驶的公共交通,更少的私家车、更多的公共空间;
- 智能的城市基础设施,更安全的道路、更人性化的设计;
- 模块化的房屋建筑体系,更快捷的安装与改建、更低的房价;
- 可持续的建造材料,更环保的建筑、更低的碳排放等等。
本项目主要涉及三个主要相关方:
相关方a:Sidewalk Labs
“技术将带来无数商机,也将提升大家的生活质量。” —— Daniel L. Doctoroff
Daniel L. Doctoroff 是 Sidewalk 的首席执行官。他曾任彭博社的首席执行官和总裁,之前曾担任布隆伯格手下负责纽约经济发展与重建的副市长。2015年7月,他和重组前的谷歌成立了城市创新组织 Sidewalk,其公开的目标是通过科技方案来改善城市基础设施,从而降低生活成本、提高交通效率、探索新能源使用等。
一年后,Sidewalk 开始考虑一个“基于互联网”的社区设计,在考察了北美和欧洲的大量城市之后,Sidewalk被多伦多的多样性、人口与经济的增长潜力以及创新产业蓬勃发展的趋势所吸引,决定在安大略湖畔打造一座智慧城市。
Sidewalk 实验室负责城市系统的 Rohit Aggarwala 指出,“我们非常希望能找到一个地方,可以从零开始建造一个社区”。
▼听完 Daniel L. Doctoroff 关于智慧城市的畅想,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眉开眼笑,双手无处安放
© Bloomberg
相关方b:Waterfront Toronto
多伦多拥有一个充满活力的高科技社区,众多创新企业聚焦解决现代城市问题的核心技术。—— Meg Davis( Waterfront Toronto 首席发展官)
作为公认的最多元文化和国际化的城市之一,多伦多的正日益面临众多可持续发展的挑战,其中最主要的三个方面体现在:持续走高的房价、日益恶化的交通以及悬而未决的气候变化应对措施。而这些正是 Sidewalk 实验室试图通过科技手段来解决的城市问题,因而不难理解Sidewalk最终和多伦多走到了一起。
滨水区复兴公司(Waterfront Toronto)是一个多伦多、安大略省和联邦政府的合资企业,其诞生于世纪之交,加拿大政府着眼多伦多滨水空间复兴之际。多伦多滨水区经过十多年的建设与发展,其中的滨水中心区(the Central Waterfront)已初具规模。多伦多政府决定再接再厉,开拓与之相邻的滨水东区(the Eastern Waterfront)——这片尺度更多、现状建筑与基础设施相对较少的旧工业区。
▼WEST 8 参与设计的多伦多滨水中心区岸线,滨水中心区经过十多年发展已经具有相当的人气
© West 8
相关方c:公众
“我们呼吁 Waterfront Toronto 对与 Sidewalk 的商业交易说 "不",并重新制定一个由公众参与的多伦多东部滨水区规划。” —— Blocksidewalk 组织
多伦多的居民对于Sidewalk带来的高科技似乎不太感冒,本地居民对未来城市的期待聚焦于更基本的层面:“更安全的街道”、“更可呼吸的空气”、“更多的步行空间”等等。除了与Sidewalk的雄心似乎背道而驰以外,本地居民还流露出了在未来的智慧城市中个人隐私被滥用的担忧。
但隐私问题远非唯一的问题;居民认为他们正面对着一场打着 "智慧城市 "旗号的土地抢夺战。将大面积的土地转交给私有企业,并由企业参与城市规划在多伦多似乎行得通。然而这一做法显然与60年代末定居于多伦多的简·雅各布斯所倡导的公民参与的城市规划原则相违背。市民感觉到Sidewalk无需对其负责,而只需要向政治家贩卖高科技包装的噱头。
伴随着“称不上透明”的城市设计的推进,市民团体中出现了越来越多反对的声音,#Blocksidewalk成为了各类反对声音集合的大本营。两天前,他们的网站上以“早该如此!Sidewalk被踢到一边,轰出多伦多”为题,宣告了市民反对团体的胜利。
▼反对者认为,城市规划是发生在多伦多人和当局之间的事情,必须以公共利益为中心发展应该造福于多伦多市民,并对多伦多市民所表达的需求作出回应
© Blocksidewalk
/02/ 谷歌智慧城市项目为何会流产呢?
/a/ 野心有别
在 Quayside 项目两年半的短暂生命中,科技公司与政府执行机构在多伦多的智慧城市项目中各怀野心,却无法找到匹配的步调。至项目流产为止,争议与妥协成为了 Sidewalk 与 Waterfront Toronto 讨论的主旋律,并不断地把项目带入争论与拖沓的泥淖中。
身披科技创新者与城市开发商双重光环的 Sidewalk ,野心十足,旨在把多伦多滨湖地区打造为智慧城市的典范。除去噱头十足的大数据与人工智能技术,Sidewalk 对更大尺度的空间规划与地产开发表露出极高的兴趣。2019年6月,在其引起巨大争议的《总体创新与发展计划(MIDP)》中,Sidewalk 突破了 Quayside 的12英亩规划范围,划定了一片近200英亩的规划范围,其中包括了一片 West Villiers 岛上,面积18英亩,拟用做谷歌总部园区的创新设计与经济开发区(IDEA)。
▼Sidewalk 想要整体开发 Waterfront 整个东区,而实际上多伦多政府仅仅希望他们主导 Quayside 区
© Sidewalk Labs 翻译:城市星球研究所
这远超过了 Waterfront Toronto 在 Quayside 项目中欲意开发的范围。实际上 West Villiers 岛上的这片地并未出售,开发权也并不属于 Waterfront Toronto。而加拿大、安大略省与多伦多政府联合牵头 Quayside 项目的初衷,也主要在把这12英亩的码头区打造为一个科技创新的城市生活区。
类似背驰的愿景同样发生在后期地产开发、公共设施建设、数据收集与处理等方方面面。有关《总体创新与发展计划(MIDP)》的争议持续发酵,最终,在2019年10月31日, Waterfront Toronto 对 Sidewalk 发展计划做了新的评估,并在董事会主席 Stephen Diamond 的公开信中给出了需要调整的意见框架。这次评估虽然使 Quayside 项目得以继续推进,但其中大量的妥协与限制却足以成为 Sidewalk 放弃 Quayside 项目导火索。
首先,这次评估的结果把 Sidewalk 规划范围严格限制在 Quayside 的12英亩内,并拒绝了创新设计与经济开发区(IDEA)的提案。空间的限制是基础性且致命的,因此 Daneil L. Doctoroff 才会说“ 在不牺牲计划的核心部分的情况下,使12英亩的项目在财务上可行已经变得太困难了 ”。
▼Sidewalk 在 West Viliers 岛上被驳回的科技园区
© Sidewalk Labs
其次,Sidewalk 期望在后期成为 Quayside 项目一家独大的开发商,而对于 Waterfront Toronto 来说,则更希望由自己主导未来的开发环境,通过健康活力的市场竞争为 Sidewalk 匹配对等的合作开发团队。
在有关基础设施的规划中,Sidewalk 希望将多伦多城区的轻轨(LRT)引入 Quayside 区。这一举措对于 Quayside 的智慧城市概念十分重要,因为高效的公共交通系统可以把街道还给行人和自行车交通,而这正是 Sidewalk 的自加热自行车道与无障碍出行辅助系统的用武之地。然而 Waterfront Toronto 并无此意愿,因为引入轻轨带来的城市法规变动与政府投资提高并不是“Waterfront Toronto 能够做出的承诺。”
▼ 通过引入轨道交通,实现"行人第一"是Sidewalk的城市设计愿景
© Sidewalk Labs
最后在经济利益方面,Waterfront Toronto 同样对 Sidewalk 提出了要求:Sidewalk 需要为本地的初创企业与研究机构投资2000万美元,同时加拿大的科技企业可以使用 Sidewalk 所有的加拿大和国外专利。
这次评估结果揭示了宏伟的愿景在赤裸的利益分歧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Sidewalk作为近年来智慧城市项目的龙头老大,自非池中之物,但是 Waterfront Toronto 希望踏实地开发Quayside 一地,也无可厚非。这里没有对错,也许 Sidewalk 的悲剧就在于没有找到匹配的成长环境。
/b/ 隐私难解
智慧城市的成功运作,基于不同类型的电子物联 (IoT) 感器,从市民及城市基础设施处收集的数据。从这些数据中获得的信息可以用来有效管理资产、配置资源和并提供公众服务:包括监控和管理交通和运输系统、发电厂、公用事业、供水管网、垃圾管理、犯罪侦查、信息系统、学校、图书馆、医院和其他社区服务等。
一旦涉及到数据收集,就无法绕开隐私问题,Quayside 也不能例外。
这是项目开始时,Sidewalk 就意识到的问题。为了保证数据收集与使用的公平与透明,并解答多方质疑,Sidewalk 自2018年5月就开始制定相关数据使用机制的框架,并最终于给出了数据管理机制提案。提案从数据收集、监督与使用三个维度交出答卷:
- 数据收集:所有数据将由非 Sidewalk、非 Waterfront Toronto 的独立第三方机构城市数据信托(Urban Data Trust)相应收集、处理并使用。城市数据信托由 Quayside 地区所有的居民和业主共同管理。
- 数据监督:数据使用责任评估 (Responsible Data Use Assessment),所有数据在收集前,需要对数据内容与影响进行评估,以保证监督机制公开透明。
- 数据使用:数据使用责任导则 (Responsible Data Use Guideline),基于现行数据安全与个人隐私法规界定数据使用中的原则,例如公共与私人数据的边界,数据使用中的去身份化以及无广告化等。
▼Sidewalk数据使用责任评估(RDU Assessment)样板
© Sidewalk Labs
然而这个答卷并不令人满意,反对意见是多方的。
批评的声音首先来自合作伙伴 Waterfront Toronto,认为数据治理机制的制定应该从Sidewalk 转移到政府,此外数据的去身份化也是现阶段的技术难题。实际上,在10月31日的评估结果出炉前,Waterfront Toronto 的数据咨询部门就曾对Sidewalk的数据处理方案提出批评,认为其过于抽象,“过于关注’是什么’,却没关注’怎么做’”。
政治与法律机构同样在最根本的机制制定上持怀疑态度。安大略省信息和隐私专员 Brian Beamish 评价道:“如果没有一个保护隐私和访问权、确保最佳使用方式和提供独立监督的立法框架,城市数据信托(Urban Data Trust)的模式是不够的。”他认为首先需要政府在立法层面牵头,以保证数据使用机制的健全性,而非由大型商业公司做决策。在这一点上,Sidewalk与政府部门存在角色错位。
▼安大略省信息隐私专员 Brian Beamish
© AM800 Radio Station
而一些更激进的城市主义者则表现出对资本通过数据控制城市运作的忧虑。科技风投公司 Silver Lake Partners 的创始人, 谷歌的早期投资者 Roger McNamme 担忧资本主导的智慧城市存在为资本服务而非为公共服务的风险——先收集数据,然后用此赚钱。他提倡“民主社会要对监视资本主义(Surveillance Capitalism)保持警惕”。黑莓手机的前 CEO Jim Balsillie 认为 Quayside 项目是“一个监视资本主义的殖民化实验,试图推倒重要的城市、公民和政治问题”,提醒人们“远离监视资本主义”,他本人是这个项目最激烈的批评者之一。
▼ 科技风投公司Silver Lake Partners的创始人Roger McNamme
© the global and mail
在政府与公众决策方面,反对声与质疑声同样很高。规划师与智慧城市学者 Dr. Anthony Townsend 作为业内人士,认为 Quayside 项目已经模糊了私人商业公司与公民政府之间的界限,而这样的商业模式令人“担忧”。民间反对组织 Block Sidewalk 的领导者 Bianca Wylie,则对项目推进过程中的不透明以及公民参与的缺失表示失望:“没有人提到它( Quayside 项目)把大数据收集常态化,甚至没有人问过我们是否想要这个东西!”
当然最多的反对意见还是有关个人隐私问题的。最有讽刺意味的也许是 Sidewalk 内部的隐私顾问(privacy advisor)Dr Ann Cavoukian 的离职,他如是评价 Quayside 项目:“我想象中,我们创造的是一个注重隐私的智能城市,而不是一个用作监控的智能城市。”此外,加拿大公民自由协会(CCLA)的主席 Brenda McPhail 认为由“像谷歌一样的公司”来设计人们的隐私条款是非常“不合适的”。2019年4月这个非盈利组织以侵犯公民隐私为由,将 Waterfront Toronto 及其背后的三级政府机构告上公堂。
▼ 前 Sidewalk 隐私顾问 Dr. Ann Cavoukian 愤而离职
© Toronto CTV NEWS
有关隐私的反对声也许是 Quayside 项目最大的一块绊脚石。问题有两个层面:1. 个人数据的收集、处理与使用是否安全合理?如何设计法律框架与管理机制变得安全合理?2. 私人商业公司介入公民生活是否合适?谁是做这件事的合适角色?前者关乎个人隐私,后者关乎公民权益。实际上 Quayside 项目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技术问题了,而是一个政治、伦理和哲学问题,这也是后续所有的智慧城市需要面临的问题。对此,Sidewalk 与 Waterfront Toronto 没能给出一个足以服众的答卷。
/c/ 疫情难料
从年初以来,多伦多房地产市场走出了一波先涨再跌的迷之曲线,从1月20日的最低点到3月15日高点,短短两个月间销量上涨40%,房价上涨了18.5%。随后骤然下跌,整个四月期间房屋销售量下降了67%。
▼ 多伦多房地产3月15日之后呈现量价齐跌的惨状
© zolo.ca
这波变化可能的原因是,二月和三月的时候部分资金逃离更加不确定的资产而进入房地产市场避险。可是按照疫情进展的速度,现在没有人能够准确预计未来房地产市场的走向,多伦多房地产市场低迷:即使按照比较乐观估计,到2023年也将下跌15%。
但对于新冠疫情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测,最新数据显示,美国失业率已经上升到14%,如果疫情继延烧将逼近20%失业率,基本上达到大萧条时期的失业水平,这一切只有等到疫苗大规模应用之后才能得到根本缓解,而疫苗即使按照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年底才能面世——疫情对经济到底会造成多大影响,是一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除了川普总统)。
受新冠疫情影响,谷歌2020年第一季度净利润68亿美元,同比下降18%。面对开年如此困难的情景,谷歌母公司 Alphabet CEO Sundar Pichai(人送外号劈柴哥) 发表演讲提到“谷歌仍将继续投资,但会将资源集中于数据中心和设备,同时撤回非必要的营销和差旅”这表明 Sidewalk 多伦多项目很可能无法获得谷歌的资本支持。因为项目的悲观盈利预期,在其他资本市场获得支持也将非常困难。
▼“劈柴哥” —— Sundar Pichai 在介绍谷歌面对疫情的计划
© Getty Image
另一方面,本次 COVID-19 疫情已经被公认为自 1918 西班牙流感之后人类面临的最大卫生威胁、自 1930年代美国大萧条以来人类面临的最大经济威胁,甚至是二战以来全人类面临的最大考验。
疫情之后,当我们重新想像未来城市,疫情的防控和健康生活的保障无论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一块拼图,在现在这个时间去落地一个没有对此有足够分量回应的智慧城市方案,方案的说服力和示范性恐怕会大打折扣这也大大动摇了谷歌和 Sidewalk 克服困难推进项目的决心。
/d/ 回报风险
尽管业内对 Queyside 项目的关注都集中在了智慧城市方案和落地性上面,但就项目本质来说其还是一个开发项目,必须遵循开发项目的逻辑,获得融资、土地购入、开发增值、销售或者长期持有收回成本。
▼Quayside 位于核心位置,是让人垂涎的好地块
底图:Google maps,制图:城市星球研究所
Queyside 所在的 Waterfront Toronto 确实是多伦多市最重要的开发项目之一,西临多伦多老城CBD,南向优美的安大略湖,拥有最好的自然环境和最完整的多伦多市中心天际线景观——兼顾优雅的自然环境和核心的通勤地位。事实上, Waterfront 之于多伦多和著名开发项目 Hafencity 之于汉堡非常相似。
这样核心的地段其土地价值自然不菲。事实上 Sidewalk 需要为 Queyside 12英亩(约合4.8公顷) 用地支付5.9亿加元(约合30亿人民币)地价,平均每平方米用地1.23万加元(合6.25万人民币)。考虑到项目5的综合容积率,这一地价并不算高。据《环球邮报》专栏作家 Alex Bozikovic 文章称,经过和相似地块出让价格比较,多伦多政府在地价方面给 Sidewalk 提供了约5亿加元折扣,大约相当于打了个五五折——从多伦多政府的角度来说,这一地价折扣不可谓不高。
▼《环球邮报》专栏作家 Alex Bozikovic 文章
© the global and mail
从项目计划书第三卷 Partnership板块 里,有 Sidewalk 对自己盈利的描述。不同于其对于公共利益的定量估算,其自我盈利描述比较含糊,节选翻译如下:
“在Quayside项目中,我们对建设计划的优化是为了实现 Waterfront Toronto 的目标,而不是 Sidewalk 的财务回报,即使在假设的租金和销售前提下,建议的购地价格也无法使 Sidewalk 获得市场水平的回报。”
Sidewalk 的意思是他们做 Quayside 项目完全无法盈利,只有通过捆绑 Quayside 和 IDEA 区的 Villiers West 两个项目才能让其获得正常水平的投资回报。事实是否如此我们无从知晓,我们也理解在这样的条件下,商业公司一定会低报自己的盈利可能来获得更好的谈判筹码。
▼ 项目计划书中 Sidewalk 投资回报的页面
© Sidewalk Labs
从 Sidewalk 在最终公布方案中为了平衡公众利益、绿地空间等多项因素,最终开发量仅做到法定最大开发量的83%,同时给片区注入了相较于33%商业和配套空间,显著高于法规规定的5%。从这些上看,Sidewalk 做到了其所说的,方案的优化以公众利益为首。
▼Quayside 开发指标 各方面都比法定要求更优
© Sidewalk Labs 翻译:城市星球研究所
关于Quayside项目是否能够盈利,我们这里做了一个最粗浅的测算,事先声明,我们的测算并不专业,仅仅是近似计算以评定智慧城市额外成本和疫情影响将会多大程度影响项目的盈利状况。
测算的前提是把项目当作一个传统开发来考虑,建设成本取多伦多一般公寓楼每平米建设成本,住宅售价取多伦多平均地块房屋售价,市价出租住宅和低价出租型住宅分别按照80%和65%市场售价折算成一次性收入,多伦多商业空间售价和住宅大致相仿,也按同一价格近似计算。
我们可以看到,当不考虑智能城市额外投入的情况下项目的盈利状况还是可期的,可是智慧城市的开发费用显然要远高于一般城市开发,其中涉及到地下垃圾和货物运输、无处不在的物联网传感器等等,当智慧城市投入增加到总建设成本30%的时候,盈利已经岌岌可危。如果按照比较乐观的估计到2030年多伦多房价下跌15%,那项目将处在相当严重的亏损状态。
▼城市星球研究所对 Sidewalk Quayside 项目盈利可能的粗估
© 城市星球研究所
▼Sidewalk Toronto 项目主要节点时间轴
© 城市星球研究所
/03/ 展望:我们的智慧城市还会好吗?
虽然 Quayside 项目已经失败,但是 Sidewalk 还在。Sidewalk 内部的项目也将会继续进行,包括智能城市设计生成工具 Generative Design, 木结构高层设计工具 Proto-Model X, 提升公共领域信息透明度的系统 DTPR, 以及基于用户定位数据的公共空间活动分析工具 CommenSpace 等等。
▼Sidewalk 开发的城市设计工具,可以根据给定的限制信息,通过机器学习和算法,自动生成规划雏形,并可进行初步的日照交通等分析
© Sidewalk Labs
而作为孵化器,Sidewalk 也已经投资了一批智能城市相关的创业公司,包括下一代城市规划工具 Replica,新型社区医疗服务 Cityblock,智能电力监控管理系统 votserver,当然,也包括智能家居 Ori。
Ori 由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师团队成立,通过可变家具提升小户型的空间使用效率,所有操作都可以通过手机或者是语音指令自动完成。2019年9月获得了 Sidewalk 领投的2000万美元融资。
© oriliving.com
而在 Quayside 项目宣布失败的同一时间,谷歌的总公司 Alphabet 被爆出联合知名的投资基金安大略省教师养老金计划 (Ontario Teachers’ Pension Plan),给 Sidewalk 旗下的基础设施投资公司 Sidewalk Infrasturcture Partners 筹集了4亿美元的融资。该公司的目标,就是投资下一代的城市基础设施项目,包括交通、能源、垃圾回收等等与城市息息相关的产业。新公司的 CEO Jonathan Winer 和 Brian Barlow,也正是 Sidewalk 之前的两位投资主管。他们也已经锁定了第一个投资目标——智能垃圾分类回收公司 AMP Robotics 。
AMP Robotics 利用人工智能技术,通过形状、纹理、颜色甚至品牌等等对可回收垃圾进行精确识别,并通过机器人系统自动分离整理,而类似宝洁或是可口可乐等公司也可对回收垃圾进行精确定制以降低企业成本。成熟的商业模式已经获得了来自红杉资本领投的1600万美元的融资。
© AMP Robotics
新公司也非常清楚 Sidewalk 曾经遇到的政治和民众的阻力,因此这个公司不再选择提供未来主义的城市方案,而是非常务实的选择城市必须的基础设施,并通过新技术的引入推进革新。
极具野心的 Quayside 项目失败,可能意味着智慧城市的热潮告一段落。城市的变革,也许并不仅仅依靠技术的变革,还需要社会、制度、乃至文化等等多方面的共同努力。但是,下一代城市的雏形,已经逐渐从底层展开。
美国城市问题研究权威,乔尔·科特金在互联网泡沫期间预言,当时人们的所见所闻不应该被视为新经济的终结,而应该视为其发展过程中可以预测的、不可避免的震荡。“与早期的工业革命相似——包括铁路、电力、汽车和航空等行业——许多最早的参与者都没能成功地将新科技范式定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这些技术确实有助于我们的经济和社区的发展,以及我们生活方式的转变。”
20年来我们所经历的巨大的变化告诉我们,互联网泡沫只是整个行业、整个社会发展道路上小小的绊脚石,2020年5月7日 Sidewalk 的暂时放下的智慧城市构想也是如此,科技驱动的城市设计仍然有着无限光明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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