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城市功能及其空间结构的变迁
城市化和信息化是当今世界城市发展面临的两大主题。历史发展表明,这两个过程是相互作用、彼此促进的。在城市化的过程中,汽车的普及推动了西方国家(如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进入郊区化的过程,但带来了土地的大量闲置、低利用率以及城市的过度蔓延,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出现了新城市主义(New—Urbanism)和地区主义(Regionalism)思潮,用来限制城市的过度蔓延和复苏城市中心区[1,2]。信息技术尤其是网络技术的发展给西方城市郊区化的发展和研究带来了新的契机。美国IDC(互联网数据中心)于2002年2月12日公布了全球因特网普及情况的最新调查结果,全球互联网用户几乎以每年翻一番的速度递增。网络对城市功能和空间结构及其对城市规划的深刻影响也成为近二十年来西方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国际上对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社会领域、建筑规划领域、城市地理领域、文化和通讯技术领域等。在经济社会研究领域,Castells M 为其代表性人物[3-5];在建筑规划领域,Michtell J W最有影响[6,7];城市地理领域研究也独具特色[8]。在研究过程中出现了许多相应的新名词,如“连线城市(Wired City)”、“电子时代城市(City in the Electronic Age)”、“信息城市(Information City)”、“知识城市(Knowledge—based City)”、“智能城市(Intelligent City)”[9];“虚拟城市(1nvisibleCity)”[10]、“远程城市(Telecity)”[11]、“信息化城市(Informational City)”[3]、“比特之城(City Of Bits)”[6]、“网络城市(Network City)”[12]等。
目前我国正处于城市化的起飞阶段[13],网络的发展已经深刻地影响到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但国内目前缺乏对网络影响下的城市研究,大多侧重于借鉴国外的研究成果应用于中国的城市发展[14-17],还没有关于网络对城市空间系统的、定量化和实证式研究的文章发表。网络技术发展速度惊人,学者对于网络的研究所收集的资料往往滞后于网络的发展,很多研究成果不具有时效性。网络技术发展时间短,很多研究成果还不成熟,并且西方国家与我国的城市功能结构不同,有些研究不一定适合我国。因此,本文在分析国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信息时代的城市规划进行了探讨。
1.信息技术的发展推动了城市功能的变迁
信息及其网络已经渗透到城市的交通、居住、工作和游憩等各个领域,传统的城市功能正在发生深刻的转型。
第一,影响城市的交通功能。由于工作地和居住地的分离,就必然产生了城市的通勤。技术决定论者认为随着远程工作的盛行,城市有形的物理交通将被无形的电子化交通所代替,因此,城市的交通功能将会有很大程度的下降[4-18]。但是人们面对面的交流方式仍将存在,依然需要交通。不少学者认为,网络技术将增加城市的交通量[7,8,19-21]。概括起来主要由于:1)人们的居住与工作相距更远,虽然可以减少通勤次数,但并不能减少通勤距离;2)人们可能有更多的时间从事其它活动的通勤;3)由于人们通勤时间的错开,也能增加人们潜在的通勤量;4)远程工作者更倾向于私家车而取代公共交通;5)由于车载工作台的运用,人们可以利用在路上时间进行远程工作,从而导致道路交通的拥挤。近年来,西方国家过度的依赖私家车,不发达的公共交通导致了通勤时间增长,通勤里数增加,城市总通勤量居高不下,为上述理论提供了有力的证据L21]。但中国学者研究得出,上海市的交通量同信息技术(电话)呈负相关关系,信息技术的发展可使城市总的交通量呈下降趋势[22]。
第二,影响城市的居住功能。随着未来工作与生活方式的改变,社区的功能将会多样化,社区的形态将会发生改变,社区的边界将会更加模糊。虚拟社区与物质社区相融合,出现了许多如电子村落(Televillages)的新型社区类型。洛杉矶的Bule Line Televillage是—个两平方英里的电子村落,原先是公共交通走廊,规划师将土地利用、交通和电子通讯联系起来,创造一个可居住的社区,减少了机动车交通,增加了社区活动,提高了社区密度[20]。信息技术还使得某些衰落的社区获得了新生的机会,如信息技术的应用使得许多高层建筑增加了吸引力[23]。信息时代的住宅不仅是一个休憩场所,还是一个活动中心。住宅公寓需要提供接待室、会议室和其它家庭办公室无法具备的专用设施。信息时代住宅的吸引力不再是卧室的大小,而是信息基础设施的带度(网络速度)。居住空间将会更加集中在自然环境优美、气候宜人的乡村地区,这些地区将会吸引那些可以自由地进行远程工作的白领阶层人士到此居住。
第三,影响城市的工作功能。Castells将信息时代的工作者分为网络组织者(Networker)、网络工作者(Networked)和线下工作者(Switch—off Workers)[4]。信息时代的工作方式将出现更加分化的趋势,人们不但可以在传统的办公室工作,还可以居家工作,或利用车载台在旅行中工作,后两种被称为远程工作(Teleworking)。Gillespie将远程工作分为五类:电子家庭作业(Electronic Homework)、电子村落(Telecottage)、移动工人(Nomadic Or Mobile workers)、远程办公(Remote Offices)、团队远程工作(Group Or Team Telework)[20]。从事远程工作的男性多于女性,任职者多是社会地位高、待遇高的管理、研究、销售人员和自由职业者,当然也有很多常规和低工资的职业,如数据处理和秘书职业等。然而,从雇主的角度看,远程工作不利于进行有效的管理;从雇员的角度看,远程工作也不利于员工之间的交流,从而使得传统的工作场所依然需要[20]。即便是职业管理人员和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人,一周中有两天以上进行远程工作被认为是低效的。
2.城市空间结构的调整
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可以实现远程工作、远程服务,企业和员工的流动性也将增大,出现所谓的距离消失(the Death of Distance)[18]的论调。Gilswe认为网络将把图书馆、音乐厅、商业聚会等带进家庭和办公室,促成了城市的消亡(the Death of Cities)[24]。网络技术使汽车带来的离心化趋势得到加强,城市将趋向于更加分散。但是,一方面由于远程工作和远程服务目前只占有很小的部分,未来仍将有大部分的实际工作存在。另一方面由于特殊的专业信息化服务的需求和供给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面对面交流的作用加强,仍然需要有集中的场所,那就是城市。新的集聚因子仍将存在,城市将会在新的层次上实现重新集聚。Castells预测未来城市发展将以巨大的城市簇 ( Megacity Huge Urban Agglomerations)成为全球经济的节点[4]。随着理论和实践经验的发展,Kolko认为远程通讯使得距离消失,而并不是城市消亡,并且还得出城市的规模与网络地址的密度呈正相关的结论[25]。在集聚和分散两种因子的作用下,信息时代城市空间结构由圈层式向网络化方向发展,打破了汽车时代的空间结构。具体来说,影响到以下几个方面。
2.1 对城市中央商务区(CBD)的影响
Graham针对近年来世界城市出现的多中心趋势,对未来CBD的前景表示担忧。但他认为信息加工和服务的高级产业仍然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并对世界城市(World City)的集聚效应给予了充分的肯定[8]。Castells认为未来CBD仍将继续繁荣[4]。前两者都没有任何实证研究,而Leigh等对芝加哥和亚特兰大两个城市的CBD和郊区的办公用房进行了实证研究,从1990年到1997年经历了郊区办公用房的大幅度增加,CBD中办公用房的高闲置率等现象,认为郊区的边缘中心是城市CBD的再造,并不是CBD低档办公(Back-office)职能的扩散和外迁[9]。
2.2 城市功能分区的重叠
工业时代,由于工业污染使城市有明显的功能分区,人们每天的生活都由各个分区中的片段穿插起来组成,通勤占用了大量时间。网络时代,家庭办公、电子购物、网络会议、网上学习等新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的产生,使得商业区、工业区和居住区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融合。集居住、工作、休闲于一体的网络化多功能社区将会出现,人们可以轻松地完成工作、娱乐以及购物等活动,不必成天在拥挤的城市之中穿梭。这样,各个功能区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城市土地空间的使用出现兼容化。
2.3 城市空间内部结构的不均衡现象
一般认为,城市的CED可能会衰弱,城市的中心区由于居民的文化素质和信息基础设施的差距可能面临更大的衰弱。未来最有增长潜力的是城市的边缘区(近郊区),这里将会是城市里工作机会和投资最活跃的地区。而远郊区也可能面临着与中心区同样的命运[26]。这种不均衡现象可以从网络IP地址的分布不均得到解释。Townsend对美国都市区IP地址密度进行了不同空间尺度的研究[12]。Dodge和 Shiode对伦敦都市区内部IP地址的地理分布进行了研究,解释了城市空间内部结构的不均衡现象[27]。
2.4 城乡一体化
随着网络技术的迅猛发展,城市与乡村的联系将更加紧密,城乡差别将不断缩小。未来判别城市与乡村的界限将不再是农业时代的城墙,工业时代的水、电、气等基础设施,而是信息时代的信息基础设施。随着通讯技术的改进,未来农村地区可以通过无线通讯系统、卫星通信系统以及利用原有的供电和电话线等进行远程数字通信,使农村地区可以享受到城市中的服务(如教育、医疗和其他服务),这就使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差别在缩小、中心区与外围
区变得越来越模糊[7]。城市与农村相互交错,城市将溶解在农田中,农田将进入城市核心区,并且作为城市生态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28]。
2.5 网络时代的城市体系
Townsend提出了网络城市(Network City)的概念,认为网络城市并不等同于世界城市,它是那些有高容量的Internet骨干网并在高素质的劳动者当中普及的都市区,如旧金山、华盛顿特区、波士顿、西雅图等(公认的美国的吐界城市是纽约、洛杉矶、芝加哥)[7]。
3.对未来城市规划的思考
(1)城市管理体制的革新。中国现行的城市规划体制是在借鉴四方发达国家工业社会时代模式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的国情,预测近、中、远期的城市人口规模,然后根据同家人均用地指标确定用地规模,依据此编制土地利用规划和不同功能区的空间布局,在划定地块的基础上,确定强制性标准,如容积率、绿化率、高层限制等。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传统的工业社会的城市空间结构受到挑战,各功能分区不断融合,城市不断向网络化方向发展。建立在功能分区基础上的城市规划和管理体制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2)城市增长极的重新思考。网络时代的CBD作为城市增长极的作用正在受到挑战。信息时代的城市应该考虑新的城市增长极,如电子信息港和信息特区。电子信息港(Teleport)通过卫星和光纤系统集中联结高新技术办公园区,可以通过集聚规模效应为中小企业提供廉价的信息服务,使中小企业具有很强的竞争力,这已在许多国家出现,许多发展中国家如牙
买加和尼日利亚等也开始出现这种项目[29]。信息特区(Information Districts)通过提供高密度的网络联结,成为中小型信息企业的孵化器,西方国家通常通过建立信息特区来重新振兴衰落的中心区[19]。
(3)注重城市的绿色设计。《21世纪议程》预计,到2025年,世界上将有60%的人居住在城市。如果按照工业时代的城市发展模式,城市很快就会走到尽头。但信息革命给城市带来了希望,未来的城市将是精练和绿色的。未来规划师需要反复问自己:“我们需要这么多建筑吗?我们能全部或部分用电子系统来替代吗?”。网络时代的城市交通并没有减少的趋势,在设计城市的时候,减少总通勤量依然是一个重要的目标。Mitchell设计了一种新型城市:由紧凑的、多功能的、小规模的社区组成的多中心城市,其间由便捷高效的交通和通信线路联结在一起,这些社区可以沿公交干呈线型排列,通过对住宅、工作场所和服务设施进行重新组合,在步行、机械交通和通信之间找到一种更为持久的平衡[7]。另一种概念是通勤廊道(Communication Corridors),设想在通勤主干道的附近设立远程工作中心,并且鼓励避开高峰通勤,可以使得信息化与交通有机地联系起来,这样可以缓解高峰阶段的道路拥挤。设立远程工作中心的花费远低于用于道路拓宽所需的费用[19]。
在从工业城市转向信息城市时,并不会产生破坏性后果。电子设施往往分散布置,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并不产生污染,还能同环境相互适应。因此有机会重新设计、规划、创造我们的城市。
(4)注重非物质空间规划。信息网络在改变有形的城市物质空间的同时,也在改变城市的无形空间,改变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网络社会将会使传统的家庭关系更加亲密和睦,使邻里关系、社区精神得到加强,而使传统的同事、合作伙伴等工作关系有所疏远。网络社会将加剧城市社会的分化。信息的贫富差距将比以往财富差距更加悬殊。无论从国家、地区、城市内部来说,还是从性别、种族、受教育程度等诸多方面都有巨大的差异[30,31]。城市规划管理和决策者应该正视这个差异,努力缩小这种差距。
(5)利用网络技术提高规划设计水平。虚拟现实建模语言(Virtual Reality Modeling Language,VRML)可以实现三维信息的网上传播。VRML语言一般将地形数据、植被数据、建构物数据等转换成为VRML格式,通过VRML服务器传播到网络浏览者,实现实时三维动画模拟。这种技术在城市规划设计中可进行公共参与项目评议、专家评审和预景研究等,以提高规划设计水平[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