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思考公共空间

　　公共空间的产生

　　（一）一个新概念的引入

　　空间从物理形态上的界定可以清晰地分为：占用空间和未占用空间。人们对空间的占用是靠物化的标识来界定的：如堆积起的石头、刻有标记的界碑等，当然最有效的是建立起构筑物，或干脆建个房子来巩固对空间的占用。这样的物理界定是靠数字和实物等有形而清晰的界定。

　　而衡量占用的空间（大至国家，小至一个构筑物）对自然和社会以及人的心理所产生的影响范围可以引入一个新的概念：影响空间。它是占用空间的领域感和影响力的向外辐射和延伸的空间，它的范围涵盖了占用空间本身和其周边的范围，它没有像占用空间那样，通过围合物的全围合或半围合或是标识来界定，它更像是占用空间周围的由强及弱的磁场，无形而让人又有深切的感受。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通过建筑的手法去改变其辐射的方向和辐射的强弱来达到我们所需要的空间。

　　通过对影响空间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公共空间的必然和必要。

　　（二）如何确定影响空间

　　总的来讲，影响空间范围的确定比较复杂，因为它没有明确的和具体的物化边界，很多因素参与决定这个空间的大小。有很多关于建筑和设计的讨论都涉及到这个问题，比如建筑之间的尺度感、城市之中的街道的宽窄、建筑物之间的间距等等。但是由于没有给出一个相关的概念平台来进行研究，讨论并未深入。

　　其实可以界定影响空间范围的因素大致分为物理和精神两个方面：

　　前者体现为不同材质的建筑有不同影响空间，比如石头筑成的房子和木材建成的屋子的影响空间的范围必然不同；不同体量的建筑之间的影响空间也存在着差异，比如摩天大楼和低层建筑带给人的感受；建筑物内部容纳力的大小对其影响空间的大小也会产生影响，比如写字楼因使用人群众多，影响空间的范围必然相应向外延伸；建筑外形的变化也会使其影响空间的辐射范围发生变化，扭曲的建筑物和普通楼房之间的影响差异；建筑所处的地理位置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辐射范围，即建筑物所处位置的海拔高度的不同、自然环境的不同、纬度的不同等等都会对影响空间的大小产生作用，比如盆地中的小屋和海中孤岛上的灯塔。

　　而后者即界定影响空间范围的精神因素主要是指建筑的文化特性：它的历史特性、建筑物的功能、它的符征性含义等等。比如：国会大厦、纪念碑在人心里有很高的位置，从而人为地加大其影响空间。

　　（三）公共空间的产生

　　在留白公共空间（一）中提到的空间的复合拥有从某种意义上揭示了人们对空间的利用和使用率的增加。尤其在城市中（这是一个人密集聚居之地），不同建筑的影响空间相互叠交的程度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增大。

　　具有相似的物理特性（材质相近、造型和谐、功能呼应）和文化特征（满足人们心理需求和精神需求，具备相应的价值观或伦理功能）的建筑物的影响空间的复合或叠加部分即为公共空间。也正因为这样的叠加使公共空间具有了功能和精神的多层次性，这也符合公共空间是满足人们多层次交往而存在的依据。

　　比如：天安门广场是在天安门城楼、人民大会堂以及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影响空间的交叠之中形成的；而王府井商业街是个连续的和线性的公共空间，它是由系列的商业建筑的影响空间自然叠加而产生。

　　这样的空间平和而相容，是亲近人、体贴人的。也只有这样才称得上公共空间。它容许人自由进入和使用。

　　正因为公共空间是由建筑物的影响空间叠加产生的，它具备了叠加本体的同质性，所以它并不适合所有人的所有的交往活动，看起来，它是具有针对性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去创造多样性的公共空间，满足人群的不同的交往需求。

　　从另一方面讲，特征相对或相反的建筑物的影响空间相互重叠，会使人有不安的感觉。这样的重合，在对空间利用强度增强的今天常常发生。这是设计部门、规划部门和建造者需要尽量避免的。从国家这个大的角度来讲，古巴这一岛国显然处在美国这一超级大国的影响空间之内，其意识形态的不同必然造成了地区的不和谐性，美国必然要遏制古巴的影响空间的增强（经济实力，军事的远程打击力），以免其波及到美国本土。城市建设中也要避免不同性的建筑的影响空间的过度重叠，或通过手段弱化其重叠。不难想象，墓地建筑与娱乐建筑过近是不和谐的。居住建筑与工业厂房临近也是不恰当的。它们的影响空间的交叠，甚至破坏了建筑本身的实用性。

　　（四）如何有效地建立公共空间?

　　可以提倡对影响空间的定性和定量的研究，这样的努力将可能为城市公共空间的建立、内部层次的划分、以及公共空间的形态构成提供分析手段。也帮助我们在城市设计之中，确立建筑之间的和谐尺度，通过对影响空间的重叠部分的分析，找出多个影响空间的共性，找出不同部位公共空间的功能内容和心理内容，从而找出设计方向。

　　具体体现在设计中，了解了影响空间的多层次重合，我们在创造各种围合空间的时候，应该追求其产生的影响空间积极、和谐的重合。也就是说当我们在设计建筑内部空间的同时，应该注重空间自然的疏密变化，同时要注重复合空间功能上的多层次性，即根据本体的内容和性质来设计或定义公共空间的性质和内容。这样既增加了单位空间的内涵，使空间富有趣味和流动感；同时，也使得对空间的利用富有效率。

　　同时，在宏观层面上，这样的研究帮助我们对城市规划更灵活的思考。我们不再需要一个追求整体性的城市规划（可以避免陷入一个僵硬的静止的城市规划中），因为从来也就不存在一个我们设想的乌托邦（无论是共产社会还是全球的自由市场）。城市作为一个系统来讲是处在开放的动态过程中的，我们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或条件来寻找适宜的公共空间，从而协调城市空间的平衡和不平衡的关系。

　　公共空间对个人的空间需求的意义

　　人类的生活方式的变化导致对空间需求变化。

　　人类文明的发展导致生存的相互依赖性加强：技术的不断进步使人类的生产方式从自给自足、男耕女织到协作生产、专业分工转变。也就是说到了现在，人类会追求更高质量生存的物质条件不是自己能够生产或在小范围内的交换就能提供的，交换的范围越来越大、参与交换的成分越来越复杂。

　　在最初的阶段，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决定了满足人生存所需要的占有空间（房舍、农田、水源等等）较大，而到了专业化生产阶段，人类的协作不仅体现为人们之间的相互依赖的增强，也昭示我们对空间的需求的变化趋近复合和混有。换句话说，我们现在需要的个人空间相对过去来讲减少了，除了睡觉的生理需求和独处的精神需要所需的空间而外，我们更需要的是和人交往的空间。前者是生存所必需，后者是生存和发展所必需。

　　另外，与过去相比，人类与自然的接触变得稀少而可贵，所以我们也需要创造更多的公园、绿地和森林。

　　从某种程度上，一个先进的社会，应该是能够满足个人的空间需求，也能够提供大量的公共空间的社会。一个先进的城市也是如此：既要考虑人作为个体存在的空间，也要考虑人作为社会的和生物的一分子的交往空间。我们都需要沉思和独处的空间，但是在我们的记忆中，无法忘怀的是与人交往的经历：儿童时期的亲密的关系、对动物和植物的亲近、与同性和异性之间的联系等等。

　　作为人的聚居之地的城市的特性决定了在它之中的公共空间的特性，城市作为一个功能多样的地方决定其公共空间的多样性。城市中的公共空间是空间内涵增加的必然结果，而理解其内涵的各个层面是当今城市设计者的任务。

　　公共空间对社会稳定和发展的意义

　　正像前面提到的那样，我们正面临着人口的增加和空间的局限之间的矛盾，这是造成一个社会不稳定和不安全的主要因素之一。

　　人虽然对满足生存的空间需求相对减少，但对空间产生的占有欲望却是与生俱来的。生存需求已经不再是空间主要承载的内容，而只有赋予这些空间多层次的内容来满足人们在基本生存以外的发展欲望和对空间的占有欲望。

　　公共空间的不同层次可以承载大量的多样化的人类交往，而且，这种交往是在同一空间的不同层面上进行的。比如，在一个咖啡馆里，咖啡的买卖是生活中物与物交换层次上的交往；在喝咖啡时进行的聊天是人们在精神上的交往；如果再在其间举行个某某论坛，其涵盖的层面又会增加。另外，公共空间中人类交往的流动性和灵活性使得对空间的占有率大大增加，也就是说对单位空间的利用更加有效。

　　也就是说公共空间是解决人类日益纠缠的欲望的一个有效场所。一方面它满足人对空间占有的虚荣，理想的公共空间具有的多层次性可以缓解空间矛盾，而矛盾的缓解正是社会稳定的基础。另一方面这种对空间的充分和有效利用在某种意义上是空间的增加，是先进的空间占有形式，是社会的发展方向。

　　从某个角度来讲，全球一体化是民族国家在对经济和文化交流空间领域发展扩张要求与领土局限矛盾的和平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法，它区别于人类早期靠武力解决问题的原始和野蛮。它采用的是先进的非暴力的方式。

　　它是国家间经济空间和文化空间在不破坏别国主权的前提下的扩张和蔓延。是种空间的复合与叠加，某种意义上是社会进步发展的必然。经济发达的国家相应的空间扩展欲望越强烈，相应的一体化呼声也就越高。

　　公共空间对个人如是说

　　我们享有光明和黑暗，正如我们拥有生和死。你的幸福有赖于你和空间的关系。因此对你的空间负起责任来吧，正如对你的权利负起责任来。

　　公共和私有都是你可以去把握的，至少是可能去把握的，只是你一直在放弃，或是在退缩，或是忽视你与社会的联系，忽视你作为群体的一分子的尊严感，于是它抛弃了你。

　　如果你抱怨这个国家或这个城市没有给与你相应的空间，想想你做了什么？为了获得它你付出了什么？

　　我们难道应该毫无尊严地等待施与么？

　　或者焦躁地为一己之利奔波，耗尽自己宝贵的光阴？

　　我们期待这个社会是公正的、和谐的。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是希望社会公正地给与我们的东西里面只包括奖赏，而非惩罚。人的欲望带来生机，但过多地考虑自己让我们停步不前。

　　公共空间和私人领域的结合从某种程度上要求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在这个社会中每一方的利益，而不仅仅囿于自己的私欲。